虽听不懂那武士在喊什么,但看他怒火中烧的样子。
所说为何大家也都能猜个七八分。
李阳明回身道:
“你这倭奴,嚣张个什么劲!”
澹台铭低声道:
“不用作意气之争,协力突围为先,老骆,你带几个兄弟去帮忙。”
骆伯英闻言招呼上秦宽秦阔和隋世成三人向突围鏖战处冲去。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众人向南突进了近百步。
但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商团的马夫和店内的几个伙计不是被当场砍杀就是重伤倒地哀嚎着。
林三尚护着柳尚慧,身上有着两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四下挥舞着手中的刀,苦苦支撑。
虽然马夫伙计多有死伤,但其余几人皆勇猛凶悍,维持着突进的势头压制着众贼。
崔护卫将捅入贼兵体内的剑猛然拔出,带出一道血箭,溅满前胸。
领头的武士独对五名贼兵,眼冒红光,杀意浓重,侧身闪过一击,双手握刀向后一斩,进击的贼兵头颅坠地,鲜血从腔子喷薄而出。
让人惊讶的是,那老僧的身手也极好。
脸上一幅悲悯之色,下手却狠辣无情,一刀接着一刀毫不拖泥带水,尽数往要害处砍去。
那三兄弟似是习练了某种合击之术,三人进退互补,配合默契,一众贼兵被几把铁叉迫的频频后撤。
贼兵在众猛人的突击下苦苦支撑,十来分钟的时间,就伤亡了二十余人。
那贼兵首领盯着身手不俗的众人,心下也不由后悔,谁能想到小小一个客店居然有这么多好手。
后悔亦无用,损失了这么多士兵,不杀了众人,自己在朴天师那边可没法交差。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看见了冲过来的骆伯英几人。
看着四人手上的火枪,他心中一寒,大声地冲手下的士兵们喊道:
“小心明军的火枪,快散开,”
可惜,这句示警有些晚了。
骆伯英等人到了近前二话不说一轮齐射。
打头阻击众人的几个悍勇贼兵当即中弹扑地。
突围的众人默契地护住骆伯英四人的侧方。
四人默默地装弹,很快,黑暗中火光再次乍现。
之前的激战,凶悍的众人已经让贼兵心生惧意。
此时又有近十名贼兵被射杀当场,终于成了压倒贼兵的最后一根稻草。
众贼胆寒,争先恐后地逃离。
那首领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匆匆招呼自己的亲信士兵飞速逃跑。
众人见贼兵溃退,心神一松,手中的刀剑霎时变得无比沉重。
骆伯英朗声道:
“大家再坚持片刻,不能给贼兵收拢溃兵的机会。”
言罢骆伯英率先向前追击,其他人闻言强撑着跟上追杀溃退的贼兵。
澹台铭看了看冲上去的骆伯英,撇了撇嘴道:
”这老骆看着性子冷淡,打起仗来还挺有冲劲。”
嘱咐陈建钦几人殿后,澹台铭带着李阳明来到了女眷和伤员处,开口道:
“大局已定,这个时候死可太冤了,还能动的跟着走。”
那妩媚女子率先跟上,其余人互相搀扶紧随其后,一起向镇子南边走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几人便走到了街道尽头。
骆伯英等人生擒了那领头的贼兵,余下溃军不足为患,众人合力将贼兵驱逐出镇后就停下歇息了。
澹台铭冲着跪在骆伯英脚边的贼兵首领努了下嘴。
“这怎么情况?”
隋世成接道:
“追击时碰见十几个贼兵保护着这厮,老骆推测这家伙是个头,带着我们猛追,放了几枪,保护他的贼兵吓跑了,这家伙就落我们手上了。”
澹台铭闻言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家伙,此人三十岁上下,满面污垢,胡子拉茬。
看见澹台铭看着自己,他讨好地冲澹台铭笑了笑,紧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畏惧地偷瞄了一眼骆伯英。
“这怎么处理啊,你们抓的你们决定吧。”
骆伯英闻言叫来了柳尚慧,请她帮忙翻译。
“你有三次说话的机会,告诉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说完将腰刀拔出,冷冷地盯着那人的脖颈处。
俘虏感受到骆伯英的目光,不安地扭动身躯,听完柳尚慧的翻译后更是不住地冒冷汗。
贼酋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怎样保住自己的命,思索片刻,看见骆伯英脸现不耐。
慌忙扑倒在地,语带哭腔道:
“新安馆舍被朴天师率军围困,听...听说里面有两位上国的通信使大人在。”
说完后,那人趴倒在地,身躯微微颤抖,等待着骆伯英的裁决。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对那俘虏来说却像是过了几年般。
终于听见骆伯英将腰刀插回刀鞘的声音,那人轻呼一口气,刚要抬头,在旁边休息的日本武士一个闪身,握刀下劈,将那俘虏头颅砍下。
骆伯英和隋世成同时拔刀出鞘,举刀对准那日本武士,秦氏兄弟端枪瞄准,那武士稍有异动便准备扣动扳机。
“为何如此,我答应留他一命的。”
骆伯英虽然脸色依然冷淡,但微微颤抖的刀尖揭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面对几人的刀枪,那武士面不改色,挥刀将鲜血甩尽,缓缓收刀入鞘,对骆伯英的问话恍若未闻,径直向妩媚女子处走去。
一个垫步上前,骆伯英举刀横砍那武士后脖颈,武士似背后长眼一般,一个蹲身躲过致命一刀,抽刀回身一斩,将骆伯英逼退。
扭身过来,轻蔑一笑用日语说道:
“卑鄙的明国人,只会偷袭吗?”
妩媚女子瞅准时机闪身挡在二人中间。
“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突围成功,岛津家承情,但若是几位杀我岛津家的人,那也别怪岛津家以怨报德。”
略带口音的汉语,前半句是对着骆伯英说的,后半句她说的时候眼睛盯着澹台铭。
澹台铭闻言,脸色冷了下来。
“你是在威胁我们吗?”
“哪敢威胁诸位。”
女子回道,又扭身用日语冲那武士喝道:
“宗次郎,你干嘛砍掉那俘虏脑袋,没听见人家说要放他一马嘛!”
武士听见后用日语回了几句。
妩媚女子脸带歉意对着众人道:
“他说他听不懂明国话,并不知道贵军答应了放他一命。”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宗次郎还说,在日本活着被俘虏乃是奇耻大辱,他只是想让此人光荣地死去。”
骆伯英听见那女子解释后不为所动,依然举着刀杀气腾腾地对着宗次郎。
澹台铭不禁感到棘手。
他敢肯定对方是故意恶心自己等人,但人家咬定听不懂汉语,自己也不好为了一个贼酋对刚刚还并肩作战的武士追究过甚。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么劝老骆熄火。
那女子也看出了此时的情况,对着骆伯英歉意的一躬身道:
“刚才听那人说贵国通信使被困在新安馆内,诸位若是准备营救,我岛津家愿助一臂之力。”
澹台铭闻言眼神一亮,招呼李阳明劝起了骆伯英。
最终李阳明的一句话说服了骆伯英:
“救出通信使为重,那倭奴容他多活一日,等他替咱大明出完力,再杀不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