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了骆伯英后,陈建钦带着殿后的众人亦赶到了此处。
澹台铭将从俘虏口中得到的消息告知了几人。
此时,除了主动说要帮忙的岛津家众人外,其他人上前来向众明军道别。
柳尚慧搀扶着林三尚走到澹台铭面前。
“感谢诸位相助。”
澹台铭看着林三尚身上的刀伤开口道:
“你的伤没事吧?”
林三尚笑着点了下头,接着扭头望向搀扶着自己的柳尚慧,轻声道:
“这次我还靠得住吧。”
柳尚慧闻言眼睛一红,强笑道:
“靠得住,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靠得住的。”
看着两人肆无忌惮地撒着狗粮,澹台铭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抱歉没能保住你们的店,你们今后作何打算?”
柳尚慧闻言,轻笑道:
“店没了还可以再开,我和三尚能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了,这几年开店也攒了些钱,我们准备去王京,再开一家旅店。”
澹台铭闻言点了点头道:
“那祝你们好运,有缘再会。”
“再会。”
二人施礼道别,相互搀扶的背影渐渐隐入夜幕中。
崔护卫上前冲救过他一命的隋世成深鞠一躬,将自己的名帖留给了隋世成。
上面用汉字写着:京商团大房护卫长崔珉治。
接着他走到那妩媚女子身前低声说道:
“岛津家今日所为,我京商团必有所报。”
那女子淡淡地回道:
“岛津家和泉幸子恭候大驾。”
说完,崔珉治冲澹台铭等人抱拳一礼,招呼着幸存的护卫们和那主婢二人离开了。
最后的三兄弟最为干脆,冲澹台铭抱拳一礼,没有多言便扭头向不远处的官道走去。
待众人一一离去,只剩下众明军并岛津家几人和那两个僧人。
澹台铭疑惑地看了一眼一老一少两个和尚。
老僧坐在地上双目紧闭,诵念佛经,年轻和尚看见澹台铭望来,心虚地移开自己的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似是感到澹台铭略带探究的目光,那老僧停止诵经,睁开双眼望向澹台铭,用生涩地汉语道:
“施主要去救人,如不嫌弃,我师徒二人愿助各位一臂之力。”
澹台铭看了看那心虚的年轻僧人,缓缓开口问道:
“为什么帮我们?”
那年轻僧人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愤怒地回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愿意帮你,你还那么多问题!”
那老僧口念佛号打断了愤怒的年轻和尚,轻轻道:
“怎么,岛津家的能帮施主,我师徒二人就帮不得吗?”
“大师好意心领了,只是营救多有危险,实不忍陷贵师徒于险境。”
说罢澹台铭招呼众明军绕着镇子往北边新安馆所在处走去,岛津家几人默默跟上。
那老僧见状没再多言,轻念一句阿弥陀佛,目送众人离开。
天色此时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仲夏之夜,本应繁星点点的天空,此刻却是阴沉晦涩。
月色星光被乌云遮蔽,眼看着一场盛夏暴雨将至。
这个年代,离开人烟聚集,在没有月光的夜晚,目光所触皆是黑暗,那是最纯粹的漆黑,没有任何光亮,勾起人掩藏在基因深处千万年来对黑暗的本能恐惧。
终于,前方传来的火光将众人从黑暗中解救出来。
面前是一片传统的朝鲜式屋舍,精致的屋舍错落有致,丝毫不显凌乱,整片屋舍被青色砖墙所环绕。
砖墙之外,二百余明火执仗的贼兵鼓噪喧闹,大声的叫喊着。
和泉幸子走上前来道:
“他们在冲驿兵叫骂。”
澹台铭点点头,观察片刻后道:
“看见那几个架在墙上的梯子了吗?”
众人点头,李阳明接道:
“那梯子下边倒着许多贼兵尸体,看样子是之前强攻驿馆被击退了。”
“看这情况驿兵完全能守住,也许不用咱们救,贼兵久攻不下自会退去。”
和泉幸子冲澹台铭说道。
澹台铭当然知道和泉幸子的想法,事实上他又何尝愿意冒着危险来救人。
在刚听到消息时,澹台铭的内心也有过犹疑,冒着危险去救那两个倒霉的通信使是否值得。
但只是片刻澹台铭就决定要救。
一方面其他明军肯定是要去救,自己又何必做那唱反调的。
另一方面,救了通信使最直接的好处,去王京的路有着落了,众人完全可以跟在两位通信使身边走官方渠道一同去王京。
最重要的,自己穿越到这存续下来的大明,既无金手指又没有历史先见的优势,两次遭遇险境,依靠的是身边的同袍和手中先进的火枪才幸存下来。
而这两样不是别人正是大明给予自己的“金手指”,心存感激之下,他逐渐地融入了自己明国军人的角色。
心思念转间,不远处的贼兵喧闹声更甚。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在众贼军的拥护下走近砖墙,那男子披头散发,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
待他走到队伍前列时,猛地转身,张开双臂对贼兵大喝:
“吾已请诸位神明赐下庇护,从此刻起,尔等均是刀枪不入之身。”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男子刚一说完,酝酿在云层多时的暴雨骤降。
那男子见状面露狂热嘶声道:
“神明降下了神雨,狗官军手中的妖器无用矣!”
众贼兵闻言后尽皆欢呼,在那男子一声令下后,争先恐后地往梯子处涌去,准备再次翻墙强袭。
澹台铭面色一变道:
“不好,这次驿兵恐怕守不住了。”
和泉幸子闻言惊讶道:
“怎么?你也信这些神鬼之术?”
“我信个鬼,那人有一件事说对了,大雨天火药受潮,火枪确实不能用。”
隋世成急道:
“那该如何是好?”
摸了下已经被大雨淋湿的弹药包,澹台铭无奈地道:
“就这么几个人,现在冲出去作用不大,得想办法联系上里面的人,里应外合之下或许能有转机。”
几人闻言都点头认同。
“现在的问题就是谁去联系里面的人。”
众人闻言都沉默起来。
澹台铭也不再开口,他知道这个任务有很大的风险。
首先得穿过此时围攻馆舍的贼兵,即使侥幸没有被贼兵发现,还得小心不被馆舍内的驿兵误杀。
看着沉稳的像静止了一样的岛津家众人,澹台铭心下一叹,对方肯定是不愿意去的,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岛津家几人愿意,恐怕自己也不敢相信他们。
过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一个略显紧张的声音率先打破沉默。
“不如就让我去吧。”
“你疯了!”
秦宽听见自己的弟弟主动自荐,脸色大变。
秦阔面带歉意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轻声道:
“总得有人做啊。”
“不行,太危险,我不许你去。”
李阳明也面露焦急道:
“秦阔,你可别想不开。”
秦阔笑了笑,故作轻松道:
“当兵还怕什么危险,一会里应外合就不危险吗?没准我跟着驿兵比你们这几个在外面的还安全呢,倒是你们小心一会别被贼寇杀了。”
几人闻言又都沉默下来。
“几位如此纠结,不如让我们师徒去吧。”
一声低语从众人身后传来,几人面色一变,纷纷抽刀转身。
是之前那师徒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众人身后。
刚才负责殿后的罗桐一脸羞愧地解释道:
“天太黑,我没注意到。”
澹台铭冲他摆摆手,眉头微皱地看着师徒二人。
“两位大师与我们非亲非故,为何执意非要帮助我们呢?”
那老僧轻叹口气道:
“你警惕心颇重,也罢,那就告诉你,我们是崇义军。”
众人闻言面色急变,唰的一声,刚刚插回腰间的刀再次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