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蒲简醒了过来,撑着虚弱的身子缓缓坐了起来,邓凌等人即刻下跪请安,或许还没有适应陛下这个称呼,蒲简只是抬手让众人起身。
“陛下,虽然您体格比一般人强健不多,可还是不该冒险的,要是有个闪失,我等可如何是好!”邓凌有些埋怨道。
蒲简只是叹叹气,面无血色的他回想起刚刚经历的一切,仍是心有余悸,悲伤的表情感染了几位大臣。
王延明白皇帝仁心厚德,急忙宽慰道:“陛下,您无需多虑,这样的变局已是损伤极少,并未伤及无辜,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一旁的辛槐也连忙点点头。
蒲简听了也不在多说,却道想先行回王府,王延,辛愧二人坚持要他留在宫中治疗,虽未登基,也是顺理成章,宫中不可一日无主。
此刻,常忠进殿来,邓凌便劝慰蒲简说“我把他接进宫伺候着,陛下就安心在此养着。”
常忠即刻为蒲简把脉,说已无大碍,调理几日,清理余毒便可。而后将药丸喂蒲简服下,见天色已晚,他命龙虎军侍卫亲自护送两位老将军回府。
邓凌正准备汇报城中情况,只听殿外常麽麽求见,哭着说太后快不行了。蒲简激烈得咳了两声,急忙下床,邓凌扶着,常忠披上为其批上大氅,上了轿撵匆匆赶上寓安宫。
蒲简捂着胸口悲痛地轻叹到:太后本就久病羸弱,此事更是如重锤击之。
寓安宫中,平王蒲荣正在床榻边焦急地看着回头望,终于看到被扶进来的蒲简,他趴在太后耳边想唤醒太后说:“简儿来了,来了。”
蒲简跪在了一旁,身上的大氅掉落在地,看着眼前这位一生笃信佛法的老人几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瘦如骨柴的手指向自己,嘴唇微微颤动着,显然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懂太后的心思,急忙拉着她的手说:“太后,我明白我明白。简儿一定会善待皇兄,让他安度余生,您放心。”听罢太后便彻底地闭上了双眼,任凭众人呼喊已没有了响应。
哀嚎声响便寓安宫,只有平王没有泪,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朝着殿外走去,跪在门廊上,望着天,心在滴血。当晚狼月当空,月光如水,一片空灵清澈。
此时邓姜已控制了天胜门,薛涛等人从西门德光们而入,迅速肃清宫中可疑之人,释放无数圈养的奴隶。将赵容、陈绍等人押送至廷尉狱。一切似乎在悄无声息间恢复了平静。
邓凌出宫赶往晋王府,将太后崩逝的事告知焦急等待的王妃和汪孟、吕规等人。取了些蒲简的衣物便又匆匆进宫,临走前告诉王妃暂且在府中等候,不宜见面,并交代吕规要照看好王府。
王妃木云本就担忧蒲简,此刻又得知太后也撒手人寰,悲痛不已,又强忍着泪水让轻灵陪蒲睿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呆坐着默默流泪,感伤又失去了一个最亲的人。
院中,汪孟与吕规边走边聊,都有着一种大事既定的舒缓。吕规问:“先生,这么说王爷就要当皇帝了。”他显得很兴奋。
汪孟轻声叹了一下说:“做皇帝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但对于天赋使命之人,比如晋王,就是逃不掉的。”
吕规似懂非懂点点头说:“不过在下突然有些担心,王爷毕竟不是先帝之子,先帝的那些儿子们会怎么想?”
汪孟盯着吕规说:“你这个问题问的好,据我所知,先帝的两位嫡子均战死沙场,如今外地藩王都是庶出,虽然晋王有遗诏在手,估计也是难逃几位藩王的诘难了。不过不会很快发作,长久之计是必须要除掉,否则要有颠覆王朝的危险。”
吕规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默不吭声。他心中只想蒲简能够平安一世,跟着他驰骋疆场。
汪孟接着说:“令人欣慰的是京城基本会平安无事,大臣百姓亦是拥戴晋王的,只可惜如今豪强横行,需假以时日来整顿。”汪孟期待一展宏图,实现自我抱负的机会也随之而来。
不出两日,京师上下都得知皇宫易主之事,一切平静如往常,百姓久受苦难,唯一盼望的就是这位美名远扬的新皇帝能带给他们太平。百官中除了那些心系天下者,他们并不关心谁做皇帝,反正都是蒲家的天下,自己谨慎保命要紧。
宫中太后的崩逝已让蒲荣和蒲简日渐憔悴不堪,遵照太后留给常嬷嬷的遗愿,丧仪不必大操大办,即刻送去也先帝合葬,今日是灵柩停留的最后一晚,两位王爷披麻戴孝守着,蒲简数次悲伤过度昏厥。
蒲昇撕心裂肺嚎叫着要见太后,蒲简还是应允了。带到灵柩前,他已衣衫凌乱,披散着头发,眼窝深陷。蒲简见他立刻起身,上前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在地,大骂其害了太后,枉费太后养育之恩,嘶声力竭,用力地踹他。
蒲荣拉住蒲简,让常忠扶他到偏殿休息,自己缓缓得跪在地上,怀中掏出一封信,塞到蒲昇手中也离开了。
信中写到:昇儿,母亲的两个孩儿战死疆场,你是先帝最大的儿子,孤视你为己出。没有人比孤更爱你,更了解你。从小你资质贫乏,自卑,温顺的表面下是叛逆的心,孤疼你,却也纵容了你。立你为太子本不是先帝意愿,是孤求先帝为你谋得,并将所有的弟弟们封王外地,无诏不得回京。之所以留晋王兄弟在京也是为助你,护你。可如今正如先帝所料,昇儿你不堪大任,晋王有大才,且仁义,大昭的天下,蒲家王朝必须由强者继任。是孤的错,不该将你推到皇位,让你走向万劫不复。最后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十年前平王为何没来得及救下他的父亲?平王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是因为你。
“啊”蒲昇看完信大喊一声,将手中的纸张奋力得撕碎,塞至口中,又被呛了出来,眼泪鼻涕混杂,那张脸已经模糊不清。他爬到灵柩旁,拍打着棺木哭喊着:“母亲,你为何如此残忍。”模样已是疯癫之状,又似乎说道:“母亲不要丢下儿臣。”
用脑袋磕着棺木,突然用力得撞向一旁的柱子,翻到在地,瞪大的眼睛满含着怨恨,却很快没有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