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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陈子龙

破虏1644 0号机甲 2510 2024-07-06 15:24

  那是一个穿着宽大儒袍,头戴东坡冠留着一嘴美髯的高大男子,年龄三十多岁,生的一张国字脸,眉目端正气质不凡,三吴名士之气扑面而来。

  这人倒是不拘放荡,嘴里还叼着个晶莹剔透的葡萄,悠悠地走到两人面前,互相行礼过后,郑森和阎应元各自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虞山先生的弟子?”

  “侥幸拜入钱师门下,此次回乡路过杭州恰闻陈懋中客居于此久闻先生大名,特来一见。”

  郑森拱手称赞,陈子龙出身官宦世家,祖辈皆为朝廷官员家中藏书万卷,文名享誉江南,乃是屈指可数的大家之一。

  “哪里来的大名,不过坊间之徒乱吠尔!”陈子龙摊着懒散的身子自嘲笑道,眼神在两人间扫视,心中猜测郑森的意图。

  久仰大名前来拜见他是不怎么信的,南京大儒众多郑森的师傅钱谦益就是最富盛名的一个,不在南京国子监好好读书,跑来杭州见他,更别说还带着个江阴典史一起来,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先生自谦了,森于同安县读书时便拜读了先生的几社初至五集文章,与森益处甚大,后来先生又与几社诸子同作《皇明经世文编》,避虚就实经世致用,实乃天下学子福音。”

  郑森一番吹捧,让陈子龙提起了兴趣,他不禁直起了身子,正襟坐起道:“那你对此有何看法?”

  “先生可知森从何处得知先生住处和现状的?”郑森避而不谈,反倒向陈子龙问道。

  “除了复社诗会上那些只知流连烟花地的酸文人还有哪里?

  陈子龙对东林复社这些空谈误国的文人士子着实没有好脾气,哼哼说着。

  “先生答错了,森只用了五两银子就从府衙小吏口中得知了先生的消息。”

  陈子龙皱了皱眉头,“便是这样又如何,此等小事从街上小民处也能问得,有何可说的?”

  说到这里,郑森起身在厅内漫步,夸夸而谈道:“确实只是微末小事,并且世人习以为然,然而这本就是该杀之罪,太祖时这小吏早已人头落地,剥皮填草了!”

  当社会上的大多数人对贪污贿赂习以为常的时候,那这个社会也快到了灭亡的时候了。

  “早已不是太祖时候了,朝中诸公无力,我等在这空谈又有何用?”

  陈子龙有些烦躁,他本于崇祯十三年就出任绍兴府司理兼诸暨知县,为官期间政绩显著,平定了盘踞浙,闽,赣三省交界多年的山民暴动,后来又在年初招抚了诸生许都暴动,被授兵科给事中,然而浙江巡按左光先不顾他的劝阻,违背了陈子龙当初许下“自缚来降,当待以不死”的诺言,执意斩首许都,这让他心灰意冷,没有前去赴任,闲居在杭州。

  这些个官员办事不行抢功一流,陈子龙已经看透,索性不再掺和,作诗书画沉醉其中。

  “这些森都知晓,便是因此才前来拜访先生,郑家于台湾大岛有民数万户,田地无数但缺人才管理,森请先生前往台湾治民一方,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郑森转悠着,猛地高声说道,目光炯炯眼中诚挚看着陈子龙。

  哦?

  坐在椅上的陈子龙很是诧异,盯着郑森看了半天,带着笑意开口,“哈哈,郑森啊郑森,你不过年及加冠就拜入虞山先生门下,想来也是一方俊杰,怎得说出如此笑话....“

  讲到这里,陈子龙凝眉向前倾着身子问:

  “我为何要去那台湾?”

  郑森笑了笑,很快收起。

  “自万历皇帝末时天气就日渐寒冷,一年甚过一年,其中更夹着大旱,大涝,蝗灾,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再加上三大征耗空国库,关外战事迭起,天下动荡已久,如今北地李闯立国称帝席卷关中河南,朝廷却无一兵一卒抵挡李闯,崇祯帝登基十七年了,一年比一年糟糕,局势糜烂至此,先生认为还有翻盘可能吗?”

  郑森面目渐渐冷峻起来,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字字戳在了堂中两人身上,一时间竟无人说话,只听到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我郑家经营海贸,岁入千万,战舰千艘带甲十万,比那昔年曹孟德又如何?”

  “我可听闻郑家在福建置地千里,兵士嬉乐,早失了当年纵横海上的雄心,比之曹孟德差远了!”

  陈子龙冷声回到,这大逆不道的话让了一时愣了神,如今反应过来,心中有些厌恶,想要尽快将两人逐出去,免得引火烧身。

  “正是如此才来请先生的,有两位的辅佐不说中兴明室,起码保住半壁江南不成问题。”

  郑森还要说话,就被陈子龙打断,“两位请回吧,我要休息了,陈子龙从未见过两位。”

  他起身挥挥袖袍,脸色凝重,就要离开。

  “唉,阎兄,又是如此了。”

  郑森见状,叹了叹气,“陈兄,由不得你了,我郑家兵士已包围了陈府,若陈兄不答应,只好得罪了。”

  陈子龙闻言猛地回头,看向作无奈模样的郑森和垂头不语脸色尴尬的阎应元后,脸色变换不定,蹭蹭跑来一个下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片刻,他才沉下目光来。

  “倒是一件奇事了,如此我便同你前去那台湾,看看你这自诩曹阿瞒的郑森有什么能耐!”

  气急之下,他反倒笑了起来,只是语气包含了不少怨气。

  走过两人身边时,陈子龙停了一下,看着阎应元道:“阎兄想必也是被你如此劫来的吧,这么说我们可是难兄难弟了,哼哼。”

  阎应元苦笑着回了一句,“陈兄知道就好。”

  陈子龙的家眷细软收拾了一阵,入夜之前随着郑森等人出了城,上了海船,一路向南。

  上船时陈子龙还在郑森身边哀叹,说郑森别说曹操就连袁绍也比不上,还有些今后流落海外,日后身死之时请他帮忙把尸身运回松江安葬之类的。

  言外之意不外乎郑森成不了事。

  听到陈子龙这话,郑森只回了一句。

  “阎兄恐怕也是这般想的吧,不如我和两位打个赌,下月京师就将被李闯攻下,而后关外鞑子大败李闯入主中原,怎么样,若是这预言成了,两位再不可敷衍于我,定要全力辅佐我成就大业。”

  “若是不成呢?”

  “不成?我自人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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