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去时有人，回来却没人了。
郑森的消失让整个郑宅上下闹翻了天，开玩笑，这可是南安伯的世子，在江南和一众文人士子谈笑风生，拜江左大儒钱谦益为师，经略东宁一年小有成效的郑森。
何况郑芝龙当天才离家，晚上他儿子就不见了，这要是找不出个说法来，整个府上的人都得遭殃。
翁氏急的团团转，左问右问把施琅叫来了好几遍，得不到消息只能到府里的妈祖娘娘庙去求。
而掌管郑宅大小事务的黄氏尽管也下了令让人去找，可神色并不像翁氏那般急切，即便这其中有母子与奶孙之间的区别，但也仍让施琅心中战战不已了。
“要是让老太太察觉了，告与父亲和伯爷，我岂不是要吃大苦头...得赶紧说了，不能拖！”
弘光元年，二月十九日。
过了两天混乱担心的日子，施琅终于是扛不住压力，把郑森的去向公布了出来。
“什么？你说森儿偷偷去了东宁？”
“施琅，你可知道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
翁氏和黄氏的反应截然不同，不过施琅心里早有准备，他咬着牙点点头。
翁氏见此，不禁担心起来：“森儿被伯爷禁足，如今偷跑回东宁，伯爷回来了定然会发怒，母亲，这该如何是好？”
“你宽心就是，你家小子机灵着呢，再说这是他惹的祸，是非对错都得由他来担着，已是行过加冠礼的男人了，还这般轻佻不懂规矩，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
淡淡地看了眼翁氏，黄氏轻描淡写的将这事划过，整个郑府上下很快便恢复到了往日的模样。
“公子，你万万要回来啊，不然我可就小命难保了。”
远在东宁刚刚上岸的郑森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他没多想，开始了接下来的计划。
东宁军校，三百多军校生经过大半年的训练，如今已经具备了基本的行军作战能力，当然，他们更擅长的是参谋和底层军队指挥，不过，关键时刻用来当一当亲兵还是完全可以的。
军校内的校场上，教导队队长柯遥海正在给这群东宁最宝贵的人才训话。
“公子回来了！”
只此一句话，底下顿时一片哗然，接连半个多月不见郑森的人影，这还不是之前郑森自己离开东宁，而是被郑芝龙派人带回了安平，因为什么、要待多久、东宁将来该何去何从，这些都没个准信。
不止是东宁军校，整个东宁上下都因为郑森的离开而变得焦躁不安，无他，只因为目前东宁安稳的，欣欣向荣的局势都是郑森一手缔造的，一旦离了他，立刻就玩不转了。
柯遥海目光凌冽，扫了两眼，场上的学生刹那间就都闭上了嘴，继续聆听。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伯爷不同意公子在东宁，要让公子回福建，换人来管东宁，你们说可行？”
“这...不可！”
“不可！”
“不可！”
一瞬间的犹豫过后，王二虎等一众军校生被热血冲昏了头脑，大胜怒吼着，东宁是他们的家，现在是，未来也是，南安伯就算是公子父亲，要让别人来管东宁他们也是不答应的。
别的这些人或许不清楚，可东宁军校，东宁大学，这些东西不是郑森换做其他人谁会同意他们的存在？
柯遥海看了一圈，表情尽显满意，他低着头与身旁秦善说了句，两人对视一眼相继点着头。
“安东尼，赫姆斯，鲍里斯，加龙先生，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大胆的计划，不过事成之后各位的好处我是不会少的，如何？”
东宁，暗室之内，郑森与上述四人坐在一起，语气坦然的说着。
他的眼神大抵是低着的，不过余光却是一一掠过了四人的面孔。
“...”安东尼沉默不语。
“哦，上帝！真没想到您要对您的父亲，大明帝国的伯爵大人做这种事，请允许我做个祷告。”赫姆斯一脸兴奋，那是最纯粹的市侩商人的兴奋，不能说不好，恰恰相反，这时候郑森特别喜欢这种人。
“嗯...不知道您对这件事有几成把握，要知道我们从某种程度上是代表澳门的，一旦...”鲍里斯眼角快速连续的眨动着，嘴唇也是舔了又舔，显得很是难以抉择。
最后是加龙了，他迎上郑森的目光，嘴角勾出一个淡淡却充满肯定的笑容。
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郑森一一回答起来。
“赫姆斯先生，你是知道的，如果继续按照父亲的那一套，你们恐怕再过五十年都难以插手南洋的贸易，只能在印度转悠。支持我，我会向你们开放口岸，月港？南澳？还是澎湖？随便挑一个吧。”
在说出让赫姆斯不能拒绝的条件后，郑森转向澳门的葡萄牙佣兵队长鲍里斯。
“呃，鲍里斯先生，容我说一句，以我现在的实力，攻灭澳门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罢了，你的士兵只嗅着金钱的味道作战，这一点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一番话噎的鲍里斯无言以对，悻悻地缩起了脖子。
“安东尼...”
郑森看向他，安东尼也随之抬头与郑森对视。
“伯爵大人恐怕不会容忍您的举措，您该如何应对伯爵支持者的反对？”
安东尼很冷静的分析起郑森计划的缺失，尖锐的问道。
郑森喜上眉梢，紧跟着说道：“这一点无须各位担心，郑家军中施氏父子与四叔五叔也多偏向于我，一旦生米煮成熟饭，他们想来不会再作反对，而家族里能拿的出手的郑彩郑联则已经不再掌权，唯一要应付的就只有金厦的船主们。”
“这些人手中握有你们郑家的绝大多数船只，一旦他们反对你接管郑氏，郑氏所倚仗的海贸将会瞬间瓦解！”加龙在一边细心的指出，郑森回头看了看，笑了。
“这岂不是正好？父亲如今是朝廷册封的南安伯，我为南安伯世子，郑家总镇福建，这些人若敢脱离郑家自立，即刻就会被打为海贼，以我郑家之力，借助诸位力量剿灭他们还不是轻轻松松？”
“正好还能趁机一举将这些人都给扫平，将来耳边也能清净不少。”
郑森哈哈大笑，郑芝龙虽说对底下诸多船主的掌控力不足，但头顶南安伯的名头还是很管用的，只要事情依照计划进行，两三个月之内他就能完全掌控郑家，成为海贼王二代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