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节担忧地看了几个检校,请朱榑到府中相叙,但朱榑不下马车,李景隆下了马车,和几个检校护卫在街道左右。
刘九撩开马车帘,坐在里面的朱榑看着涂节,说道:
“本王最厌恶的,便是你们这些鬼鬼祟祟的狗官,说吧,找本王何事啊?”
对齐王的顽劣,早有耳闻,涂节不生气。
他俯首跪下:
“陛下圣哲,挽朝危溺,臣要揭举胡惟庸!”
朝廷文武都知道,陛下要处置胡惟庸,丞相丧子,朝廷没派人来吊唁,足以说明陛下的态度。
涂节奉劝胡惟庸早做打算。
调遣兵马,伺机攻入京城寻求一线生机,胡惟庸却迟迟不做出抉择,拖延下去,结局无非是给胡惟庸陪葬。
恩相啊,对不住了!
朱榑看向涂节,感到诧异:“你应该去见父皇!”
涂节面露难色,迟疑了片刻,此事一定要有人为他说情,自己求饶,朱元璋一定会斩了他!
朝中谁敢为他求情?
皇子!
涂节眼底露出几分恳切,目光静静的落到朱榑身上,不徐不缓说道:“齐王殿下,臣有罪证,是谁杀了刘基的儿子!”
“是谁?”
“不重要,殿下先听臣陈述罪状吧。”
朱榑也好奇。
“胡惟庸第一条罪名,勾结朋党!”
“他的亲戚朋友,但凡能喘气的,都在朝中安排了职务,有人甚至进了中书省,臣的官职,也是他所授予!”
“他还结交淮西勋贵,吉安侯陆仲亨…………”
“胡惟庸第二罪名,贪污纳贿!”
“父皇盯着户部,他如何做到?”
“殿下有所不知,胡惟庸任命的官员,下到地方,擅自拟定税额,以朝廷的名义,多征一成到三成赋税,再交给胡惟庸。”
都察院前后两任御史大夫,是胡惟庸的人,难怪都察院这边一直没禀报。
其实,自从刘基致仕后,都察院就被淮西勋贵把持了,先后任命的御史中丞、御史大夫都是淮西的官员。
稍有正气的御史,会排挤到地方做官。
“第三,擅权专断!”
“他不禀报,就敢擅自拟定官员死罪,与他有嫌隙的官员,被安排到…………”
涂节看了眼朱榑,低头说道:
“臣也有罪过,恳请齐王在陛下面前,酌免罪责,让臣,告老还乡!”
啊,你还想告老还乡?
“你怎知道,本王会答应?”
“齐王一定不会答应!”
“但,害死刘基儿子的人,臣已抓拿,若齐王肯为刘基处死他,刘基也会为齐王尽心尽力吧?”
涂节是胡惟庸的幕僚。
能看出,齐王维护刘基是看中他的才学,他没往那方面想,毕竟朱元璋和朱标在,没有成事的可能。
朱榑知道,刘基心里很悲痛,若他帮刘基处决那些人,刘基一定会潜心为他谋划。
就算不是为此。
他也应该帮刘基,因为他是刘基的门生。
这是移除胡惟庸的最后一发,听完,朱标就想即刻处死胡惟庸,他不信,父皇听完还能忍受胡惟庸的作为,当即便回皇宫。
不仅要处死胡惟庸。
朱榑还要把刘基弄回朝堂。
涂节心虚地从怀中掏出一截麻绳,“请殿下将臣捆起来。”
朱榑佩服涂节的心思,父皇看到他来负荆请罪,怒火会打消半截,马车容不下三人,涂节坐自己的马车进宫。
两辆马车停在午门,朱榑牵着麻绳,麻绳另一端牵着捆成粽子的涂节。
检校们懵了,齐王在皇宫里的恶名,只比秦王朱樉好一些,经常做恣意妄为的事,可不敢阻拦,便跑去谨身殿禀报。
朱榑不能觐见朱元璋。
但涂节可以,御史可以觐见皇帝。
朱元璋听闻,两人已来到谨身殿前,抬头看去,便见朱榑用麻绳牵着涂节走进大殿。
“父皇!”
朱榑把麻绳丢到地上。
“父皇啊,你常说都察院是你的眼睛和耳朵,可你偏信胡惟庸,上下蒙蔽,天下大乱,百姓背叛,您却还不知道。”
朱元璋平静地看着朱榑,说道:“咱是许久没惩罚你了。”
“陛下,齐王说的对。”
“臣……”
涂节惊愕,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齐王可否是故意。
绑着麻绳来见朱元璋,负荆请罪,齐王却先把陛下激怒了。
朱元璋眯着眼睛,身体前倾看着两人,大有一副“今日不给咱一个交代,休想走出谨身殿”的架势,冷冷地说道:“涂卿家想说什么?”
“臣,要揭举胡惟庸……”
涂节把胡惟庸的罪状,调理清晰的罗列出来,谁联络官员,哪年哪月收的银两,收了多少,一清二楚。
在这期间,朱元璋眼睛瞪直,一直没有言语,沉思许久,方才说道:“除了平凉侯费聚,吉安侯陆仲亨,还有哪些淮西功臣?”
“南雄侯赵庸,荧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
“他结交武侯,准备做什么?”
“万一陛下处死他,他就调遣京城外的兵马,攻占皇宫。”
“你知道?”
“臣……臣是他的谋士啊。”
涂节说完,不敢看朱元璋冰冷的脸色,而是转头向朱榑,殿下,你可是答应过,要为我求情的啊!
“啊,本王是答应带你来见父皇。”
涂节双眼失神,脸色刷一下白了,双腿弯曲颓然坐在殿上,满脸死意。
朱元璋背负着的双手拽紧,这样的贪官必须处死,谁求情都没有用,谁来都没有用!他不是嗜杀的人,更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朱元璋杀人不过问理由。
况且,还有理由!
朱榑看向朱元璋,“父皇啊,胡相还杀了刘基的儿子!”
“杀人偿命!”
“儿臣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