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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钱粮

金末浮沉 陇士 2537 2024-07-06 15:25

  心里存着北上密州单干的心思,陈子文也顾不上那些虚的,出了府衙大门当即就吩咐下去三件事。

  第一件事,清点仓中钱粮、甲械,

  第二件事,邀请城中大户至县衙门前议事。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树旗招兵。

  郝弋的倒戈带走了杨安儿派来的二十人,因此陈子文身边的军事力量又下滑了一大截,只剩下了之前归附的降军六十余人,外加上季先和他师弟王义深。

  好在这些兵丁的忠诚度不用担心,经历过投名状事件之后,他们也只剩下了反金这一条路,除却陈子文之外,他们与红袄军其他人更无联系,如此一来,反而成了眼下最可靠的力量。

  清点仓中钱粮、甲械是件要事,但碍于人手不够,季先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亲力亲为,只略略审问了几个看守仓库的小吏。

  不一时,他就干净利落的回来回禀:“仓中甲兵正在清点,钱粮有了个大致眉目。”

  “哦?”正在竖招兵旗的陈子文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停住了动作,转头询问道:“多少……”

  “钱两万八千贯,其中铜钱只占十分之一,其余皆是交钞。”

  交钞也就是纸币,宋朝叫交子,早在宋仁宗时期就已经开始流通,金朝定鼎中原之后,面对境内铜矿稀缺的根本问题,拾起了前人的牙慧,开始发行纸币缓和金融市场。

  但大金国的国家信誉和统治水平嘛,你懂的!

  小尧舜驾崩之后,完颜璟即位,面对国家财政入不敷出的情况,这位天才的皇帝拾起了孙刘的故智,当然了,比起刘备的“直百五铢”,孙权的“大泉五千”,这位皇帝可是狠多了,直接放给了地方铸币权。

  于是地方上开始泛滥似的印制大钞,交钞的面额越印越大,逐渐出现了100贯、200贯甚至1000贯的大钞,面值越来越大的同时,交钞价值自然而然的一贬再贬,百姓出门买东西从原来的背几串铜钱变成了背一麻袋交钞,金融系统陷入崩溃。

  像极了后世非洲某国。

  野狐岭之战前夕,金朝朝廷为了犒劳前线将士,足足印了七十多大车纸币,但这些大头兵可不像老百姓一样好糊弄,于是……金军战败了,纸币变成了冥币。

  大金王朝的葬礼也从这场战事之后,正式拉开了帷幕。

  “粮呢?”陈子文复又问道。

  教员说过“手中有粮,心就不慌。脚踏实地,喜气洋洋”,陈子文深以为然,眼下乱世已至,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季先伸出一个六的手势。

  陈子文试探着猜道:“六百石?”

  “不,六千石!”季先作怪似的摇头。

  “这么多?”

  陈子文心头一惊,六千石足够一支千人大军吃上一年了,这个数字可是远远超过他原本的预计。

  季先点头确认:“据看守仓库的小吏说,这些粮食都是近来征收上来的,只待开春雪一化,就要运往中都。

  黑鞑围城数月,中都存粮估计也快耗尽了,两河遭到蒙军破坏,关陕要防备西夏、河南要防备宋军,能调粮的地区唯有山东了,山东两路各府、各州、各县都加征了一回粮。”

  陈子文闻言,摇头叹息一声:“两头恶犬争相竞食,只是苦了我中原百姓。”

  要说这蒙金战争,性质上还真和后世的日俄战争、日德战争有些相仿,无论谁胜谁败,核心利益受到最大损害的归根到底还是中华民族。

  “一步一步来嘛,蒙金战事必将是旷日持久的战事,趁着他们互相撕咬,咱们义军正好从容壮大,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季先天生内秀,闻言笑着宽慰。

  “就怕金人与蒙古人媾和,腾出手将矛头对准咱们”陈子文知晓一些后事,心里自然没有他那么乐观:“冥冥之中,我有一种预感,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季先沉默,在他浅薄的认知中,陈子文向来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已经预见到了什么。

  不过陈子文既然没有言明,他也懒得刨根问底,反正往后的日子多的是,没必要急于一时。

  沉默一阵,陈子文将遥远的话题重新了现实:“不说这些远的了,咱们打下了沂水县城,莒州府衙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听说那莒州提控燕宁三世为将,是个人杰。

  咱这么点人说实话是有些势单力薄了,我打算再招募几百兵丁,你去跟四娘子打声招呼,报一下库中钱粮,并说明我要动用其中三成……”

  关于脱离红袄军自立的想法,陈子文没说,因为他确实摸不透季先如何选择。

  这人是一个纯粹的人,不能用常理来看待。

  果然,季先在听闻此言之后迟疑了一阵:“四娘子他们如果不同意呢?”

  “四娘子同不同意是她的事,我问心无愧便是,至于其他人,根本就不用搭理,只要季兄信我抗金救民之志就是。”陈子文正色道。

  “子文你身负克城斩将之功,如果我连你都不信,那谁还信得过呢?”季先微笑着点头:“我这便去。”

  他一走,陈子文就打上了他便宜师弟王义深的主意,直截了当地抛出了橄榄枝:“义深,有没有到我手底下的想法,有的话等兵招齐了,让你管二百人。”

  “两百人俺怕是管不好,俺最多只管过十个人”王义深一愣,随即连连摆手。

  “有啥不行的,昨夜夺门的时候,你不是大杀四方吗?”陈子文苦苦相劝,现在他手下真的是无人可用,知根知底也就一个郑明俨。

  季先是个有抱负的,两人关系亲近是因为志同道合,没必要强行变成上下级。

  除开这两个,陈子文能看得上眼的也就有这个王义深了,只不过此人看起来心思深沉了些。

  “承蒙军使看得起,义深远效犬马之劳”王义深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拱手答应了下来。

  杨安儿现在势大,陈军使现在势弱,但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别的将领忙着追赃索饷,陈军使树旗招兵买马,两相一比较,这不是高下立判。

  陈子文自不知王义深心中所想,但见他衷情归附,也是一喜。

  招兵不是个立竿见影的事,但郑明俨办事效率不低,在明晃晃的刀子下,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人、员外无一例外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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