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由检这么说,王承恩应声答是。
王承恩是个识趣的,没有多问原因,也没有因此心生不满。
曹化淳的办事能力比自己强,这一点王承恩心里是承认的。
在宫内知道的多,未必是好事。
随后王承恩便招呼其他内侍,一起疾步离开了乾清宫。
走到门口时,王承恩伸手拉上关好门,转身离开宫门数米的距离,确保自己不会听到里面的交谈声。
等看到乾清宫书房内没有第三者时,朱由检示意曹化淳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随后朱由检语气慎重地问道:“曹大伴,朕还可以信任你吗?”
曹化淳的屁股刚挨了半截椅子,听到这话又迅速站了起来,跪下道:“臣对皇上绝对是忠心耿耿,若臣心有二意,便让老天爷天打雷劈,让臣受尽千刀万剐而死。”
朱由检微微颔首,没有作声。
古人对天地鬼神,誓言之类的还是非常重视的。
曹化淳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是很能说明态度的。
朱由检来回走了两步,继续说道:“曹大伴不必紧张,起身坐着回话就好。
朕不是怀疑你的忠诚,只是这件事牵扯太大,朕不能不谨慎行事。
曹大伴可知,朕入宫的当天,送膳的两个宦官竟然敢在养心殿内行刺朕,若不是锦衣卫救驾及时,朕恐怕……
哼!这些天朕可是寝食难安啊!”
说起这件事,朱由检还是有止不住的愤怒情绪。
曹化淳听罢,内心一惊,急忙问道:“祖宗保佑,皇上洪福齐天,宵小之辈自然不可能成功,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之徒,可有查出幕后主使是谁?”
朱由检摇摇头,道:“凶手当场丧命,没有机会审问。
调查的结果是尚膳监的少监畏罪自杀了,跟这位少监有关系的数十个内侍丧命。
曹大伴你说,这不是拿朕当傻子糊弄吗?一个从四品的尚膳监少监,敢做这种行刺谋逆,罪诛九族的事情?”
朱由检的一番话,让曹化淳面色变得沉重起来。
曹化淳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沉思了一下,道:“回皇上,臣觉得是有人在为幕后真凶遮掩,或者是有人在行借刀杀人之举。”
“曹大伴,你仔细说说。”
曹化淳在脑里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回皇上,臣认为可以从两个方面分析,一个是跟皇上有恩怨的,但皇上初登大宝,这个可能性不大。
另外一个就是,假如皇上出了问题,那谁能够获取最大的利益,就最有可能是真凶。”
曹化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行刺一事明目张胆,后续的处理方法若有所指,手段过于粗糙,所以这是臣认为这可能是背后有人是在借刀,想让皇上除掉某个人。”
听了曹化淳的一番分析,朱由检若有所思。
按照正常的调查思路,魏忠贤这样遮掩,确实像是行刺的背后主使者。
但如果是有借刀杀人的举措在里面的话,那这个藏起来的势力可就太阴险了。
“不管是谁策划了这件事情,朕都要找出来,这件事的后续就交给曹大伴你去调查。”
这样的事情一次都嫌多,朱由检可不想再出现有威胁到人身安全的事情。
关乎性命的事,怎么能够掉以轻心。
对于朱由检吩咐的事情,曹化淳语气肯定地说道:“皇上放心,只要是有人做了,就肯定会留下痕迹,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曹化淳在皇宫已经待了二十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朱由检并不怀疑他的能力。
不过,朱由检召曹化淳入宫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查案而已。
“曹大伴,有人假借先帝的权力欺上瞒下,为非作歹,将朝堂搞得乌烟瘴气。
在这皇宫里头,朕的耳目皆被蒙蔽,下情不能上达。
朕担心这样下去,我大明的江山岌岌可危呀。”
曹化淳知道皇上嘴里的这个人是谁。
难道是要动手了?
曹化淳心里有些兴奋。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考量,但曹化淳依然不敢胡乱猜测,便问道:“臣愿意为皇上效死,请皇上明言。”
“好!”
朱由检也不在继续遮掩,直接说道:“阉党把持朝政,祸乱宫闱。
曹大伴,朕赐你蟒袍,任命你为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提督腾骧四卫营。等时机成熟,朕要将这帮人连根拔起。”
将军事力量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个道理朱由检是懂的。
曹化淳跟随朱由检多年,眼下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御马监听上去像是养马的,但实际上掌握着部分兵权,天下监军的太监,大部分是御马监派出去的。
而且属于皇帝内帑,皇庄、皇店等方面的很多收入,是由御马监负责的。
在宫内的二十四衙门中,御马监所掌握的权力极大,地位仅次于司礼监。
曹化淳没想到自己会获得如此重任,心中大喜,急忙跪地谢恩,道:“臣谢皇上恩典,臣必定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
魏忠贤这几天心情不佳。
原本以为登基之后,朱由检会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善。
谁知道朱由检依然跟当初尚未继承大统的时候一样,对他是和和气气的,谈不上有多亲近。
魏忠贤知道,登基前养心殿发生的刺杀事件让皇上留下了心结。
所以魏忠贤第一时间让尚膳监的一个少监出来顶罪,前前后后知道这件事的全部杀掉。
虽然朱由检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深究,但魏忠贤明显感受到了一阵疏离感。
这让魏忠贤非常郁闷,心里一个劲地埋汰客氏是个蠢货。
不仅如此,对于通政使司呈递上来的奏疏,朱由检全部都直接要到了乾清宫书房。
不再像先帝一样,让魏忠贤在身边跟着处理
虽然这些奏疏在内阁票拟之后,依然会送过来司礼监批红。
但这依然让魏忠贤心里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为此,魏忠贤是绞尽心思,变着法子想怎么讨朱由检欢心,以重新获得信任。
众人拾柴火焰高。
魏忠贤准备让手底下的人一起出谋划策,帮忙出个想出个办法来。
在今天的早朝结束后,魏忠贤便回到了司礼监办差的地方。
一路上看到魏忠贤的人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尊称他为“九千岁”,亲近一些的就叫“干爹”。
魏忠贤很满意,他将司礼监看成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一切事情都得由魏忠贤说了算,连掌印太监王体乾都得听他的。
冷不丁地,魏忠贤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奉圣夫人客氏的心腹太监,御马监的涂文辅。
涂文辅看到魏忠贤后,匆匆迎来上来,问候道:“见过‘九千岁’”。
魏忠贤没好气地说道:“你不在御马监待着,跑咱家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客氏的事情,魏忠贤对涂文辅也没什么好脸色。
涂文辅脸上有些兴奋,道:“属下今天接到诏令,被命为司礼监的秉笔了,特此过来向‘九千岁’禀报。”
虽然司礼监的秉笔有很多个,但从御马监调到这里,算是更接近中枢。
涂文辅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魏忠贤心里一惊,皇宫内的职位调动,他居然事先不知情。
这又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魏忠贤急忙问道:“那接过御马监掌印之位的是谁?”
涂文辅答道:“据说是皇上在信邸的旧属,曹化淳。”
听到这个名字,魏忠贤眼睛眯了起来。
“曹化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