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 杯酒!
崇祯七年十二月底,琼州岛气温有所下降,正是季风停歇,万鸟归来之际。
而自李书屺昌江起义以来至今已经月半有余,降儋州、克琼州仿佛就在昨日,而后李书屺改同心军为“镇海军”,自号镇海王”!随即整顿军务,征民为军,再得兵一万。派兵一路横扫琼州府城周围海岸,急袭琼州水师,因镇海军缺乏高大战船,明贼得以大部驾船逃去,只俘获“蜈蚣船俩艘”福建福船两艘,鹰船、子母船二十余。
再以琼州镇海王之名,解放全岛平民为由,命李元杰、赵大运、领军六千一路自琼州岛北岸急袭诸多县城。王进堂、周胜领兵六千自琼州府南线一路攻占县城,俩路大军一路横推,其各县城多是缺兵少将,城墙矮小,几乎一触即溃。
至十一月月底之时,北路军已占得、文昌、清澜、会同、乐会、会同、万州直至陵水而止!南路军更是势如破竹,大军自儋州而来,虽然直取琼州,未动县城,但如今王进堂、周胜携破琼州府军威而来,支安、登万、临高、昌化皆是缴械投降。
直到崖州感县千户所完好无损,守城不出。王进堂决议次日攻城,周胜提议着当地归化军士喊降,镇海军军士都为原军户、农户,投靠镇海军已久,白日里皆是用本地话语与明军喊话,李大帅仁义,分地分粮,一视同仁,城内军民皆是意动。半夜杀感县千户周冲,开城归降!自此琼州府城以下三洲十三县只余“崖州”一地!其余皆为镇海军辖管!
再命许前、许右领兵一千从琼州大小五指山直插黎族内地,以传李书屺之令,与诸黎、苗相商,黎、苗俩部得知琼州府城已破,已知再无退路,在得知镇海军俩路大军一路破城灭寨!只剩崖州一地之后,于十一月二十八从生黎洞、黎母、大、小五指山,金牛岭等黎、苗部落集得一万余众,大军汇集滕桥镇,直逼崖州!崖州知县叶正玉,卫指挥使,倪义海得知琼州府城已破,三面大军俩万余紧逼之下,便双双乘崖州水师福船奔逃,仅仅带得各自家丁、亲兵二百,其余皆是财富珍宝,自家家属女眷,并将火油烧粮,放火烧城!惊得百姓满城哀嚎、哭诉、咒骂!
翌日晨,三路大军挺进崖州城外,只见满城只剩余烟撩撩,崖州城大门被百姓已经打开,李元杰与王进堂、赵大运、周胜商议后,怕黎苗子弟兵进城乱杀,便派人请符化鱼让他们大部暂时在城外等待,只带数人进城!惹得黎苗俩部忿忿不平,群情激愤。许前、许右皆是赶紧安抚,黎部又摄于镇海军军威,一时到还是相安无事!
镇海军李元杰、王进堂俩部进城,安抚百姓,清点府库,只见城中已经破坏房屋无数,每家每户钱财已被无人管束的兵贼洗劫一空,带走。更有女眷衣衫凌乱,妻汉双双毙命,米粮皆是燃烧殆尽,见大军入城,皆不躲闪,只求镇海军赏赐食物,宁愿从“贼”!
李、王皆是怒火滔天,只奈何大海无尽,无法追击。李、王见此地情况一时也乱了方寸,更有符化鱼在外等待多时,也需要给个说法,俩人正是头疼,却是其后一人越众而出,正是那原儋州监狱囚徒徐秀才”徐明杰!此次随李元杰北路军一路掌管钱粮一事!
俩位将军!在下提议将百姓暂时迁往儋州!
徐先生;万万不可,若将百姓都迁移走,这崖州怕不是一座空城!
王将军有所不知,这崖州属于东南,大帅当初有言,咱们一战统一全岛,这东南之地便归这岛中黎民所有、而咱们借此百姓五粮无依之际,迁走百姓,对汗、黎俩族都有好处!
哦!依先生的话语,迁移百姓还有好处,这是为何?
李将军;此时有三。
其一大帅要在琼州大动干戈,必少不得青壮人口!
其二,大帅对待百姓向来仁厚,崖州此处已经无粮无米,任留百姓留在此处必定难以生存,若是别处调粮也是损耗极大,若是到时候饿死多人,对大帅,对镇海军名声必有所亏!
其三,大帅已经许偌此地归为黎族,金口玉言,必然不假,到时候此城皆是汉人,黎族兄弟来了,是谁管谁呢?难不成黎、苗管汉!若是如此,大帅定然无法给琼州其他汉民一个好的解释,若是汉管黎,黎族自然也是不豫,到时候白白害了与黎民的关系,坏了大帅的计策,岂是好事?
是也!是也!我早听说小徐先生大才,今天一见,还真是不赖!哈哈
在下不才,着实惭愧!实乃如今一心一意为大帅所想,浅薄小道,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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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十二月二十九,琼州府城外李书屺携孙杰、徐小波等数十人出城等候,只见一支超过一万人的部队从远至近,步伐整齐,皆是满面胡渣,不苟言笑!
孙杰见状自言道;将士百战归来,犹若出鞘神兵,此莫非便是那强军之态?
李书屺闻言笑道;此军当是小成,但是离先生所言强军,却是差之甚远!
徐小波听得;亦是自豪,大帅就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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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先生如此大才,为我解决的一大麻烦矣。
当不得大帅夸赞,在下仅仅废废口舌,这一路多是四位将军和徐总管辛苦操劳!
大帅!小徐先生就是谦虚,这一路多亏了小徐先生的安排调度粮草,某和赵兄弟才能如此安心迅速行军!
大帅!李兄弟说的没错,您看,这大徐先生都瘦了哩,王进堂也是起哄道!
诸位兄弟辛苦,李书屺自是看在眼里,定要论功行赏!
哪里有大帅辛苦,听得孙主管说;大帅一日只睡三个时辰,日日军务内务操劳,咱们又没有这个本事,只有家里几位先生帮衬着!
哈哈!如今我琼州所有好儿郎聚在一起,自是开心事,大家又都是兄弟,就不必客套了!今夜就和某好生痛饮一番!
敢不从命!哈哈!
当夜,除却担任琼州府守备之责的许二娃,远在儋州的周胜、崖州的许右,其余将领皆在此处。一群几个月之前还是泥腿子的大小将领将原本的府衙大堂硬生生的衬托成了山匪大寨!而府衙外面自又是一般场景,杀猪宰牛,烧水煮菜,人群熙熙攘攘,真真又如那菜市场一般!
诸位!万事不尽其中,本帅自有千言万语,不及现在与众位兄弟共饮一杯!干了它。
大帅!
大帅!
干了!
某自与众兄弟相识起事之前,在这世间便如同那无根之萍一般,飘在这世间,居无定所!好在千难万难,让某到了这琼州府,“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是某之幸也!请再饮一杯。
大帅!
众将听得李书屺话语,勾起心中诸多思绪,几欲落泪,却都是呐呐难言!
大帅啊!是我等飘零大明,直到遇见了大帅,才尝到这人间滋味啊!王进堂含泪而言.
我本狱中一疯癫待死之人,全靠大帅与众位兄弟才得以重见天日!李元杰昂首说道;
大王与我等有再造之恩,老可李养德”,每日思量大帅之恩德,犹如高山流水一般,正所谓,华灯影里,才饮香醪吾醉矣。李养德高唱一声,手中杯酒,一饮而尽!
全赖诸位信我!亦将生死托付与我,真是如山之重,屺“每日不敢怠慢,直至今日才可小得一时平安,与诸位在此共饮!今日便不管那烦心事,咱们且一醉方休!
请!再饮一杯罢。
大王!还有甚么烦心事?咱们大伙都在,也叫卑职们帮大王出出主意!孙杰适时拱手相问。
喝酒!喝酒!孙先生莫要扫兴,弟兄们都在,说好今日的不醉不归,怎可言其他?而且以后莫在叫大王,还是大帅吧!那名号自是给别人看的,抬高身价罢!
大帅!到底有何事,便说给属下兄弟们听吧!这喝酒哪天不能喝,今天大帅不说明白,这酒也喝的不爽利,这天下的烦心事可不能让大帅一人“独享”了,兄弟们也都是有响当当的汉子,大帅莫非觉得我文三变没有卵子不是?
哈哈哈!三变说的没错,大帅,我张猛子虽然没有什么脑子,但也不是什么傻子,大帅莫要烦心,谁要惹大帅心烦了,告诉我张猛子一声,看老子不喇了他!
其余众将亦是附和起哄,而赵大运、王进堂等人皆等待着李书屺的下文!
三变和猛子兄弟言过了,咱们这里是个讲理的地方,什么事情都得讲个道理,别个惹我不快活就要剌了他,岂不是这镇海军成了某的一言堂?成了某一人的镇海军?这是万万不行滴!
那有什么不行的,要我说,咱们要是没有大帅,现在不是在土里挖泥就是山里敲石头呢!饿一顿饱一顿的没个意思,这镇海军自然就是大帅的,就该大帅一人做主!王进堂见状也是赶紧出来拥护!
没错这个我绝对赞同王兄弟的话!赵大运也是出来附和。
其余人虽然反应慢点,但对这件事,大伙似乎都没有异议!
要我说啊!咱们今天就把大帅这王爷的身份给落实了,这不孙先生、张先生都在,那礼节也定是晓得滴!以后见到大帅也好都叫王爷,免得大伙都大王、首领、大帅什么的,我脑袋都乱了。李元杰也是笑着说道!
倒也是这么个说法,张首晟难得说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哈哈!大伙儿把话说岔了,哪里有这么一回事?咱们就得了琼州这贫瘠之地,就封王什么的,岂不是贻笑大方?咱当初可是说了,这个镇海王的名称是将来若是要和朝廷休战,双方暂时讲和,咱们开的筹码,还是要还价的,你们这一胡闹,把他当真了,以后叫那大明天子如何还价嘛!咱们还退不退让?
哈哈,都行,大帅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又如何是好?三变,这镇海军大大小小这么多事,你怕不是想让某累死?
大帅!俺不是这个意思!
众人皆笑......!
晓得晓得!三变兄弟莫要当真,但这件事,借用我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的话,“这镇海军是我的,也是你们滴,但归根结底,都是我们打出来滴”!所以嘛!大家伙都得出出力,而且是出大力,这样才能保住自己打出来的地位,钱财,还能将更多苦哈哈兄弟解救出来,是不是啊?
说的极是,说得极对!我张猛子也觉得对极了!
大帅!敢问这位老前辈是何高人?而且大帅老家是哪儿?咱们也可为大帅先祖立个牌匾,供奉不是。李养德无比贴心的问道;
唉!老前辈之事暂且不说,本帅祖籍便在那湖广南边,具体也暂时不能谈,某如今在这大明朝眼里也算是大逆不道了吧!可别害人家乡人!此地亦有不少琼州外地人,在此于诸位共勉,将来定要风风光光的回家罢!
大帅(哭音)!李元杰、王进堂、张首晟皆是情绪悲切的喊道;定要如大帅所言(同声)。
好了!好了!今夜本是要痛快饮酒的不是!大老爷们的哭哭啼啼的作甚!来!再跟某饮一杯。
众人自是响应,纷纷一饮而尽!
大帅!文三变不是弯弯道道的人,今天勾起心中许多往事,我也不矫情,哭了就是哭了,哭了也就没事了。但俺一想到大帅心里还有事,就忒不爽利,大帅今天不将烦心事说出来,俺这酒也不香了,只怕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是!是啊!大帅说罢!(众人附和)
文兄弟性情中人,既然如此,某就直说了!
李书屺说完,又自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陶碗摔在地上,激昂道;如今琼州初定,然治不忘乱,安不忘危。
这琼州府本来是大明之地,大明虽然无道,但亦是庞然大物,非我等如今可敌,况且那巨寇郑芝龙与我等的梁子怕是已经结下,此事小可暂时不论,若郑芝龙认真,那以他那海寇习性,怕咱们还得面对数万海猴子,某且问你等,怕是不怕?
众人借着酒劲哪里还有惧怕的道理,纷纷拍着胸脯,慷慨激昂!不但不怕,还有那斩天灭地的气势!
好!都是我镇海军的好汉子,对!不怕,本帅有你们也全然不惧,但风雨欲来,咋们多少也得防着!今我“同心军”已经改成“镇海军”,但军队已非当初几百人,如今全军已至三万众,如今想来,都是在座各位呕心沥血,生死搏杀而来!
是大帅带着我们!(众人情绪又开始起来)
李书屺抬手压了一压,顿时都继续看着自家大帅。
当初大明视我等为乱贼,但某一笑而之,如今大明依旧视我等为乱贼,你等如今只怕也会一笑而之。
众人皆是会心一笑!大是认同。
但咱们现在就是贼寇,虽然比那大明更加仁义道德,但在世人眼里,在琼州岛以外,何人不以贼寇视我?
大帅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们还太过弱小,因为我们缺乏军制、军法、军威!
李书屺厉声喝道:因为大家得此胜利,多少人志得意满!不思进取便算了,还觉得自己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