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小心~”发现端倪的韩世忠焦急的大喝一声,想要提醒李逵。
李逵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刺骨寒意,根本没有在脑中思索任何对策,上半身条件反射一般折了下去,身子发力向右侧滚翻了出去。
两根长枪贴着李逵隆起的脊背皮肤上划过,同时插入李逵刚刚站立之处,枪尖投入地面半尺余,直没尾端,余劲不止,硬木枪杆抖动不止。
李逵这一套惊险无比的躲避动作,一气呵成,好似练习过千百次一样,但这其实是他第一次使用这样精妙的闪避,这种闪避动作不是别人教给李逵的,也不是他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而是在战斗本能的驱使下做出的躲闪。
就像人摔倒时不由自主会用手去撑地一般,那是一种本能,很多人的本能并不凸显,或者说让人感觉不到,但是有些人的本能却是让人羡慕无比,有人于音乐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有些人对于数算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人们把这种人,称为天才。
李逵这个憨货虽然思考问题的方式异于常人,但他对于自身危险来临时,比野兽还要灵敏的判知,是让无数人羡慕到嫉妒的本能,当危及自身生命的危险降临时,他有时候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对策,就能条件反射地做出正确的闪避,这种神奇的天赋,无数次帮助他死里逃生,他也可以说是一个天才,但是上天为他开了一扇窗户,却又关上了一扇门,他对于武功招术的接受、领悟,慢到让花荣无语的程度。
徒单豹、徒单狼两兄弟驱马上前,收回了扎在地上的长枪,一脸不屑地望了一眼满脸灰土的李逵,把他划入了力大无脑的莽夫行列。
“笨熊,是不是玩女人玩的太多了,身子不行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拿下这个南人,到一边上歇着去吧。”
“少胡说八道,熊爷我才刚刚热完身,你们两个回去,待我把这个南人的脑浆砸出来,给你们下酒。”
“喘的跟个病牛一样,还想硬撑,要是我们哥俩不上来,恐怕就是你的脑浆被人砸出来当下酒了……”
李逵看到偷袭自己的豹狼兄弟跟徒单熊用女真语叽叽嘎嘎个不停,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心中顿时大怒,朝三人吐了一口浓血痰,用板斧指着徒单三杰破口大骂道:“三个秃驴鸟人,鸟叫个没完,谁先死商量好了没有?爷爷劝你们都跪到爷爷身前,让爷爷排着排的砍头,省的你们痛苦,否则爷爷把你们几个鸟人全都砍成肉泥。”
徒单三杰同样听不懂李逵在说什么,但是李逵大骂的表情,让他们顷刻间就明白了李逵绝不是在夸他们。
还在闲聊的徒单豹、徒单狼顿时大怒,两人大喝,一前一后策马向着李逵撞来,马未到,闪烁着深寒杀机的长枪,已经戳至李逵面门。
李逵板斧用力一拨,枪尖被拨斜开来。
徒单豹枪尖被拨开的瞬间,手臂轻轻摇动,枪尖在空中急速一旋,从李逵板斧末端的空隙,再次向着李逵急速扎来,李逵想要躲闪开已经来不及,只能尽量控制身体倾斜,躲开致命之处,让枪刃从他胸前划过。
刚刚闪开徒单豹致命一枪,另一面的阴冷杀机已经紧随而至,锋刃直指李逵裸露在外面的粗壮颈部,此时的李逵脚下还未站稳,躲闪起来更加困难,而颈部是人的要害,只要被刺中,基本上必死无疑。
李逵惊怒的暴喝一声,低头缩脑,在最后关头,用宽大的板斧磕飞了阴狠一击。
惊险万分地躲过豹狼兄弟合击的李逵,根本没有喘气的机会,两兄弟驱使着战马围饶着李逵打起转来。
在火光的照映下,八只马蹄在地上急速翻飞,化出无数的幻影,带动着两兄弟好似飞起来一般,犹如一道龙卷风一般围绕着李逵打转。
两杆长枪在空中刺出漫天的刃影,好似龙卷风中凭空升起的无数风刃,急速旋转着向风暴中心的李逵铺天盖地扎来。
被围在中间的李逵愤怒地大声怒吼,两把板斧被他舞到了极限,好似两道围绕在身侧保护他的旋风,把大部分的的风刃砸偏,可是依旧有部分的风刃突破了两道旋风的防御,在他身上增添一道道的长长伤疤
李逵身上的鲜血随着他的剧烈运动,把他全身上下都涂得血红一片,黝黑的肌肉全部变成了血红色,在愤怒和剧痛的刺激下,李逵赤红的双眼变得腥红一片,眼睛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清明,只有无尽的愤怒和疯狂,滔天的怒火驱使他大步追赶身前的徒单兄弟,想要把两人碎尸万段,可惜,他做的一且都是徒劳,身上的伤口依然不断在增加,却不能奈何两兄弟分毫。
豹狼兄弟看李逵犹如垂死挣扎的困兽一般,两人同时发出兴奋的怪笑奋叫,手中的枪刃舞动的更加快速迅捷,李逵身上血肉纷飞。
花荣看到兄弟被人如此戏耍,心中剧痛难忍,他手中的弓箭已经上了弦,可是却不敢轻易抬起来。
因为在他弓箭上弦的一刻,无数道杀机从围观的人群中投射而出,把他牢牢锁定。
对面的撒合懑看着场中犹如困兽的李逵,脸上露出扭曲的狞笑,他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梁山首领花荣身上,当花荣忍不住取下弓箭的一刻,他的脸上充满了阴谋得逞的兴奋。
上场前他专门交代过四杰,不要快速击杀李逵,一定要把李逵凌迟虐杀,一是能泄他心头之恨,二是如果能够勾起花荣的怒气,引得花荣出手干预决斗,他就可以让早已安排妥当的属下,把花荣一行人全部当场灭杀,让这些南人全部为他的好孙儿陪葬。
撒合懑撒下的大网,就悬在花荣的头顶,只要花荣敢冲动救人,徒单女真的人就会找到借口把花荣等人瞬间撕碎。
花荣在感受到四周瞬间升起的深寒的杀机之时,花荣便猜到了撒合懑布下的杀局,漫天的杀机虽然让花荣心惊,但是这些人还不足以震慑他。
他一直都在观察高处看台上的阿骨打,想要探查阿骨打的立场。
可惜,阿骨打自始至终都只是淡淡的微笑着,与身旁的李卫罗聊着天,并没有对于这场关乎着徒单和梁山脸面的决斗有过多的关注。
倒是阿骨打身边一个陌生面孔的中年人,引起了花荣的警惕。
完颜斡带,阿骨打的三弟,吴乞买的哥哥,身材消瘦,头发有些灰白,不时会弓背剧烈咳嗽,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味,一看便是久病缠身之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病痨鬼,却让花荣极为忌惮。
在花荣取弓上弦的一刻,他从这个病痨鬼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他就好像是一杆离弦射向对手的箭矢,浑身散发着无情的杀机,好似瞬间便会让人命殒魂碎。
花荣从兀术那里得知,斡带是他们女真人至高无上的“箭神”,同时也是草原上公认的最强箭神。
他的崛起,是踏着上代箭神的尸体站起来的。
花荣虽然没有猜到阿骨打的立场,但是从这个斡带的出现,花荣就知道,一但发生冲突,花荣绝对是阿骨打的防范对象。
花荣心中急速思量退路之时,场中的形势再次发生了变故。
一把闪烁着冰楞杀机的锋锐刀锋,从绕到李逵后方横着跳开的徒单豹身后,凌空飞斩出来,刀锋上反射出来的红色火光都充满了杀机,以必杀之势,向着刚刚击退徒单狼刁专一枪的李逵粗壮后脖颈横斩而至,
如俯冲捕食的鹰隼狠辣,
如破开云雾的闪电一般迅捷。
快,在火光照射下肉眼只能勉强看到幻影,
毒,李逵的注意力被豹狼兄弟所吸引,对于后面完全没有防备。
韩世忠等人全被跟李逵混战的豹、狼两兄弟所吸引,当发现偷袭而来的刀锋时,已经来不及提醒李逵,徒单虎这一刀借着徒单豹身体的掩护,突杀而至,太过阴险、狠辣,连韩世忠等旁观高手都来不及反应。
就在刀锋临身的一瞬间,李逵那救命的天赋再次拽了他一把,在旁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李逵低头含胸,以及其诡异的动作,向着冲锋上来的马蹄下躺过去。
徒单虎必杀的一刀,封锁了李逵所有可能躲闪的路线,可是唯独对于自寻死路的用身体撞马蹄没有防备。
对于李逵自寻死路的做法,徒单虎虽然大出意料,但却冷笑不已,这个南人死在他的马蹄下,也许更能让他们的徒单女真的郎主撒合懑高兴吧,只要撒合懑郎主高兴,他就可以趁机……。
徒单虎马踏李逵的念头还未完全想完,胯下坐骑猛然发出一声悲嘶,随即胯下陡然一空,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斜着向地面摔落。
在马背上长大的徒单虎瞬间便知不妙,急忙利用巧劲引动身体,想要趁未落地前,赶紧脱离马背以免发生摔伤的惨事。
就在他发力的瞬间,发生了一件让他魂飞魄散的事。
从马腹之下,陡然伸出来一双血肉翻开的粗大血手,好似从地下伸出来向他索命的鬼手,把他的脚腕牢牢抓紧。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脚下传出,拉动他的身躯向着马腹下急速钻来。
身子和地面巨大的撞击力,使得他双眼金星乱飞,五脏移位,本该他在他胯下先落地的战马,此刻却把沉重的身躯重重砸在他的腹部,巨大的砸击力差点儿让他把晚上吃的酒肉都吐了出来。
头晕脑胀的徒单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这一眨眼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万无一失的偷袭没有成功,为什么自己的战马突然失蹄,为什么会从地下钻出来一双手,为什么……
一张沾满鲜血的板斧,极其突兀地在他头顶扬起,死亡的恐惧一下子把他纷乱的思绪排空,整个脑海中只余下了恐惧,和对生的渴望。
血板斧在火光照耀下,好似一块万钧重的陨石,带着主人的满腔怒火砸落下来。
徒单虎这才发现,他手中偷袭用的大刀不知何时已经脱手,他不甘心地悲声疾呼,想要让充满死亡气息的巨斧暂停一刻。
可是下落的血斧并没有对他的不甘做丝毫回应。
徒单虎响彻云霄的恐惧悲呼声戛然而止,就像是悲鸣着被斩断喉管的公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