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汴梁城的殿帅府正堂内,几个平时飞扬跋扈,耀武扬威的将领单膝跪地,头使劲往怀里低,唯恐被前方痛骂的殿帅高俅误会自己心中不服,左侧坐着的高衙内正一脸不耐的看着高俅不住痛骂那几个将领,看到老爹高俅骂的差不多了,直接蹦出来大嚷:“爹,我要林娘子,我就要林娘子,没有林娘子我就活不下去了,您老忍心看着儿子就这么被林冲那个贼配军给害死吗?”
高俅走到上手座位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对高衙内安慰道:“我儿莫要着急,老夫定会取了林冲那贼配军的性命,为我儿出这口恶气。”说完转头向身边正给自己添茶的文士问道:“孙静,劫走林冲家眷的贼人可有线索了吗?”
“还正在查,只知道那个和尚是前几天从大相国寺叛逃的鲁智深,其余几人还没有消息。”
高俅把端起的茶杯重重放到桌子上,对着孙静骂道:“废物,全他娘的废物,几个毛贼闹得汴京城沸沸扬扬,把老夫的脸面都丢尽了,你们竟然连这些贼人是谁都不清楚。”
那文士孙静告罪道:“太尉大人莫恼,小生这里思索了一计,必能把这些贼人一网打尽。”
高俅不屑地斜瞄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先说来让本太尉听听是何妙计。”
“那些贼人既然抢了林冲家眷,相必都是那林冲的旧识,劫到林冲家眷后必然会去与林冲汇合,太尉大人何不禀报陛下,就说贼子林冲伙同贼寇,在城门前血洗汴梁百姓,然后大张旗鼓的派军中高手,带兵去捉拿林冲,到时,我们只需在那守株待兔,便能将那帮贼人一网打尽,如此既不用费心去抓那些贼人,又能除了林冲这根心头刺,还可以让高衙内获得佳人,岂不是一石数鸟之计?”
高俅和高衙内一听连连叫妙,当下吩咐跪在地上的四员将领,让他们去挑选一营精锐禁军准备去沧州府围杀林冲。
打发走一众手下,高俅就着急忙慌地要去皇宫面圣请旨,边上的孙静眼珠子一转,在高俅耳边悄悄又说了一计,高俅一听,眉头皱起问道:“他若是去了与林冲相互勾结,岂不是坏了大事?”
孙静神秘地笑了笑道:“一个小小的教师,无兵相助,便是反了,又能济得什么事,而且他反了不是正好,可以让四将顺手除了他,若是他不反,便大肆宣扬他亲手杀了林冲满门老小,如此,看他还有何面目再待在汴京城,而且此计可不单单是为了对付他一个小小的教师,更是为了叫那二十四班直都知晓,禁军中是太尉大人说了才算。”
高俅听后面一句,眼睛猛然一亮,二十四班直是禁军精锐中的精锐,是皇帝的贴身侍卫,虽然属高俅的殿前司管理,可是却是直接听命官家委派的太监梁师成管辖,仗着梁师成的势,这二十四班直的人对自己这个上司,一直都是视若无物,尤其是那个和王进交好的徐宁,对自己连最起码的面子功夫都懒得做,恨得高俅牙痒痒,倒不是高俅有多么贪恋权位,而是高俅感觉自己的威信收到了挑衅,如此立威的大好机会他岂能错过。
“好,就这么办,这件事办妥了本太尉重重有赏。”
大名府是宋朝的五都之一,是宋朝的一座军事重镇,有“控扼河朔,北门锁钥”之称,掌控着黄河以北的大片疆土,把守着宋朝的北大门。坚守住大名,就堵塞了敌人南渡黄河的通道。寇准、王钦若、吕夷简、韩琦、欧阳修……等历史名臣,都曾经在此供过职,经历了一代代名臣能吏的治理,使得如今的大名府成为名副其实的北方军事、经济、政治中心,常住人口不下百万。
花荣和张虎两人走在大名府的街道上,仿佛又回到了繁华的汴梁城,唯一不同的是,街道上的外商少了大鼻子白皮肤的西方商人,可是多了各式北方民族打扮的外商,在这里契丹人、党项人、女真人、渤海人……穿着各个草原民族的服饰、西域诸国服饰的外商在街上随处可见,宋、辽两国相爱相杀百余年,虽然双方禁止民间向对方输送重要物质,可是对于普通的生活物资交往还是非常密切的,尤其是丝绸、瓷器、各种精美首饰……等奢侈品,更是辽国贵族的最爱,大宋朝廷更是十分乐意用这些奢侈品向辽国换取稀缺物资,但是铁器、各种武器、盐、茶叶却是绝对禁止向辽国交易。
别的不提,单提茶叶,草原民族多吃肉食,吃的久了对消化造成很大的负担,而中原民族的茶叶却能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中原民族作为调制品的茶叶,就成了草原民族的生活必需品,宋朝禁止商人向草原民族输送茶叶,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辽国不向中原输送的战略资源:战马。
除此之外,两国百姓相互搬迁到对方国内定居的绝不在少数,尤其是草原苦寒之地,有很多有钱的贵族直接在大宋圈地繁衍生息,以至于在宋朝北方大地上,有着无数的契丹、渤海、奚族、女真……等民族的人存在,经过长时间的变迁,这些草原民族早已经完全融入了中原王朝,以至于有很多草原民族的人,在宋朝的朝廷里当上了大官。
花荣两人在街道上行走并不是为了闲逛,而是要找“谛听”的接头地点儿,金毛犬段景住已经在大名府盘下了一个根据地,两人按照地址在街上边走边问。
忽然,花荣看到前面一个背影有点儿眼熟,仔细瞧去,却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带着一个少年,那老者龙行虎步的走路姿势,令他感觉极端熟悉。
花荣心中一动,脑海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猛然和眼前这个老者合二为一,花荣激动地把手中的缰绳交给身旁的张虎,快走几步赶到那老头身前,当他看清那老者的脸时,顿时心中狂喜,忍不住喝道:“嘿,老头儿~”
那老者脸上朱颜鹤发,庞眉虎目,肩阔腰圆,若不是那苍白的鹤发与白须,初看上去还以为这是一名强健的中年人,可是他眼角那深深的鱼尾纹,却正在无声地诉说着老者历尽风霜,饱尝艰辛的百年人生。
那老者看见拦在身前眼角湿润、满脸激动的青年,眼中闪过一阵迷茫,脑中灵光一闪,一道调皮的身影闪现在脑海中,激动地脱口而出:“你个皮猴子,怎么来这里了?”
花荣眼中忽然一阵水雾涌出,一把抱住眼前这位老者,双眼视线一阵模糊,这老者就是那位在他家人去世后,一直教导他和小妹武艺的老头儿,两个失去亲人的小孩儿,一直把这位帮助他们的和蔼老者,当成自己这个世上的亲人,忽然看到失踪已久的亲人出现在自己眼前,花荣眼中的泪水不争气的用了出来:“你跑哪儿去了?一声不吭就消失了,知不知道我和小妹多担心你?还以为你被水里的王八衔走当女婿去了~”说着花荣撑起身子,用手轻轻挥掉眼角的泪水,不满地对老头儿抱怨道。
老头儿也是眼圈微红,眼眶中也升起一阵水雾,人老了经常怀念以前的人和事,当年碰到花荣两个小家伙儿的时候,正是自己人生的最低谷,看着为了保护妹妹,被一群少年打的头破血流,依然死不服输的花荣,他动了恻隐之心,便每天让花荣到城外的空地上教习着两个小家伙儿武艺。
早年丧子的老头儿把两个皮实的小家伙儿当成了自己的后辈一样对待,三人其乐融融,后来自己有紧急事情处理,便悄悄离开了汴梁,当再次回来时,花荣两兄妹已经离开了汴梁……
看到这位小友小孙子一般的小友,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开心,听着花荣肆无忌惮的话,不禁笑骂道:“你个皮猴子,没大没小,连老头我都敢取笑,是不是皮痒了?多大人了还哭鼻子呢,赶紧擦掉别让人看笑话。对了,小燕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花荣双手揉了揉脸庞,笑道:“小燕在城外客栈里呢,没有进城,我要办点儿事,刚好路过这,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
老头儿看着已经略显成熟的花荣,兴奋地道:“走,跟我去你师兄家里去,等会儿我派人去把小猴子接过来,咱爷俩先过去,今天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老头儿,看你这年龄能和我比酒量吗,三碗两碗给你灌趴下了,要是喝出个胃出血我可担不起啊。”见到熟悉的亲人,花荣终于暂时脱下了自己肩上沉重的负担,流漏出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冲动、活泼。
老头举起手来作势要打,花荣笑嘻嘻地躲了开来。
“老头儿,这个小兄弟是谁啊?”花荣看着跟随在老头儿身后,笑眯眯看着一老一少插科打诨的少年奇怪地问道。
“哦,这是我在汤阴新收的关门弟子,叫做岳飞,算是你的师弟。”老头儿转过身来,看着气质沉稳中不乏灵动的少年,脸上漏出了得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