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滔凭直觉察觉到了危险,作为主将的呼延灼,比韩滔更早嗅出了阴谋的味道,不过戎马半生的呼延灼,对于重骑兵的应用更加熟悉,他并没有向韩滔一样,大声喝止骑兵撤退。
而是不动声色地带着重骑兵,好似正常行军一般,在梁山营地中划出一个漂亮的U型弧线,根本没有下达一丝的撤退口令,但是重骑兵却都心领神会明白了主将的用意,灵活地地随着主将变换冲锋反向。
埋伏在周边的孙立看到敌人的阵型变换,立马猜出了官军的意图。
“杀敌~”一声令下,率领着埋伏在周围的明义军,从两旁黑暗中跃出,杀向想要逃跑的敌人。
人还未到,漫天的渔网、套索,夹杂着拳头大的石块,向着重骑兵的队伍劈头盖脸砸落下来。
挠钩、钩镰枪,趁着夜色的掩护,老远便往马蹄子上戳去。
正在撤退的重骑兵顿时伤亡惨重,纷纷从马上摔落下来。
前方的呼延灼看的怒火冲天,拎着两把钢鞭便向着侧边冲出来敌人天灵盖砸去。
忽然,眼前光线一黯,一道巨大的阴云向着他迎面罩来,那是一张被撒圆的渔网。
看到飞来的渔网,呼延灼心中顿时一跳,箭矢、刀枪他不惧,但是这样环节相扣的渔网,却是最恐惧的东西,若是被渔网罩住,任他有通天武力,怕也是在劫难逃。
危急时刻,呼延灼猛然自马背上站立起来,右手钢鞭高举过顶,用力向着渔网挥去。半空中的网被他钢鞭砸个正着,无力地落在他的马侧不远处。
还不等他松口气,那两个被他作为杀错目标的钩镰枪手一起涌了上来,对着他的马蹄便戳了过来,此时呼延灼刚刚打落渔网,根本就来不及弯下腰去帮助坐骑抵挡这种阴损的武器。
“无耻小人~”马背上的呼延灼破口大骂一声,屈身准备跳马。
正当两命钩镰枪手以为要得手之时,呼延灼胯下那匹踏雪乌骓,低嘶一声,四蹄快速蹬地,猛然向前一跃,轻松躲过了两人的钩镰枪。
那两人却是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必杀一击,竟然被一个畜生给躲了过去。
“噗呲~”
两名钩镰枪手正发呆时,后方跟随而来的重骑兵看到主将遇险,飞驰过来,将手中丈余长的骑枪,狠狠插入其中一个钩镰枪手的胸膛。
那名重骑兵犹不解恨,一脸狞笑地用力踢打马腹,利用战马的冲锋之力,举起挂着人的骑枪,向着明义军所站立的区域冲了过去。
“嘶律律~~~”刚刚前冲了几步远,胯下的坐骑猛然一声惨嘶,整个身躯向着地面趴倒,马背上的重骑兵措手不及下,根本没有做出跳马的闪避动作,直接被坐骑带着向地面上正面趴摔下去。
“嘭~”
一声闷响,一股尘土溅起三十公分高,冲锋的惯性,加上人、甲几百斤的重量,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承受的,摔倒在地上之后,那名重骑兵再也没有动静。
不只这一个重骑兵如此遭遇,一些忍不住去追击明义军的重骑兵,都以各种姿势摔落下来。
正在为自己得到通灵宝马而兴奋的呼延灼,转身看到属下的惨状,兴奋之心瞬间烟消云散。
此时他才注意到,这些敌人所使用的武器,全部都是针对重骑兵的,这些武器都非常偏门,正常战场上很难看到,如此多的武器,不是一时片刻能够凑齐的,而敌人不禁凑齐了如此多的针对性武器,相互使用只见还配合极其默契,证明这些人必然不是临时组合而成,而是经过专门的针对性操练。
加上营地中放置的无数针对骑兵的陷阱,说明敌人为了应对重骑兵的偷袭,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呼延灼的脑海中,可能在他来到济州府的那一刻,这些人就已经在针对他的重骑兵,做了一系列的布置……
这个念头在呼延灼脑海形成的片刻,呼延灼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他忽然感觉,周围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浑身如坠冰窟的呼延灼,一刻都不愿在这满是陷阱的营地多待,大声命令自己的属下不要恋战,快速撤退。
他手中双鞭舞的如两条巨蟒一般,把前来阻截的明义军打的骨断头裂,为自己的重骑兵杀开一条血路。
埋伏在后营中的关胜、欧阳寿通等人赶到战场时,只能看到远去的重骑兵,以及百十被生擒活捉的官军。
关胜、欧阳、孙立三人,交换了一下信息,留下孙立收拾现场,两人带着部队向寨门处追击而去。
“天目将”彭纪,同为将门世家出身,但是却没有“双鞭”呼延灼、“百胜将”韩涛两人对于战争的敏锐嗅觉,带着自己的五百重骑兵,一头扎进了西营鲁智深所带玄武军的埋伏口袋中。
锣鼓喧天响,鲁智深的重步营打头阵,密密麻麻的绊马索,陷马坑,简易战车、拒马阵,把扎进口袋的重骑兵,强行挤压到没有冲锋的空间。
没有了冲锋优势的重骑兵,虽然刀枪不入,但是并不代表无敌。
而且收到重甲的限制,他们的灵活度大打折扣,没有速度加成的他们,比之普通步兵都不如。
同样身披重甲的重步兵在前方当肉盾,玄武营的士卒肆无忌惮对着重骑兵进行攻击。
在副统领“金枪手”徐宁指挥下,无论是钩镰手还是大刀兵,都没有再对马匹下手,钩镰枪、挠钩直接套着他们的脖子拉下马来,甚至有艺高人胆大的直接手拉脚蹬,把马上的骑士硬拽下来。
这次他们并没有再伤害气势胯下的战马,毕竟这些被困住的战马已经成了他们的战利品,活捉战马的功劳,可绝对是大功一件,他们可不会跟赏金、功绩过不去。
呼延灼的部队在中军大帐附近,跟逃出来的韩滔部队汇合,听到远处彭玘所带领的部队的激烈惨叫声,呼延灼对于是否救援彭纪,有些犹豫不定。
正在此时,梁山追击的军队从后方跟了上来。
看到最前排明义军推着的一辆辆高大战车,呼延灼心中暗骂不已,这些战车若是在平原之上,他的重骑兵轻易就能绕开正面,可是在这处处都是陷阱的营区,他却不敢随意迂回去绕后,毕竟他也不知道,在黑漆漆的营地中,还有什么阴毒陷阱等着他。
也就在他看到战车的一刻,呼延灼心中剧烈跳了一下,大叫一声“不好~”之后,下定决心不再等待彭玘,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们的退路没有重兵把守。
“跟着本将杀出去~快~”
说完呼延灼来不及多做解释,直接带领着铁骑向着营门方向冲去。
呼延灼除了带两千重骑,还带来了一千精锐步兵,那些步兵被他安排在寨门处,同扈成的东平兵马一起驻守寨门,既然营中到处都有埋伏,敌人不可能留着寨门任他们出入。
当呼延灼带兵冲到营门前时,寨门前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争夺战。
官军面对的,是几十辆前方挂着长枪、短刀等利刃的简易战车。
战车之上站着两到三个人,持着长枪弓箭,由高处击杀车前的官军,在战车的后方,几个壮汉一起推动战车不断往前挤压官军的生存空间。
战车缝隙之间,是刀盾手和长枪手,在战车之上还有弓手不断起身射杀挡路的官军。
面对明义军的战车队伍,官兵根本没有抵挡的办法,只能用盾牌挡在车前,努力跟明义军角力,延缓明义军的合围速度。
不仅如此,在营外,还有无数的骑兵在呼啸往来,不断向着官军发动一波波箭雨,把官军压制的死死的。
但是,在明义军内外夹击之下,官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沿,所余的活动空间只剩下门前不宽的一条小路,眼看就要被明义军赶出营寨,只要这些官兵被赶出营寨,明义军就能在营地中组建一道专门针对骑兵的战车防御阵,呼延灼的骑兵插翅难逃。
呼延灼看到情况紧急,二话不说,直接指挥重骑兵向着战车队形发动了冲锋。
来不及调转车头的明义军,根本无法对抗重骑兵,瞬间死伤一片,纷纷向后方逃去。
呼延灼根没有心思追杀这些散兵,带着钢铁重甲骑,呼啸着闯出营寨。
看到重骑兵闯出来,外面正在攻击官军步兵的轻骑兵一哄而散。
闯出营地一里左右,那股时刻被窥视的感觉才消散一空,呼延灼才下令减速整军。
等后方的步兵跑过来,呼延灼才知道,扈成所带东平府的官军在他们闯入营地的瞬间,就把守门的任务交给了济州步兵,他们则逃之夭夭,呼延灼对于这帮逃兵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刚刚整军完毕,震天的轰鸣声响起,那群身穿皮甲的明义军骑兵,再次呼啸而来,隔着老远,便向他们洒出漫天的箭雨。
箭雨一部分落在重骑兵身上,叮叮当当一阵轻响,却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另一部分却落在惊魂未定的轻步兵身上,这些步兵可没有刀枪不入的重甲作掩护,顿时惨叫连连。
呼延灼本就因为彭玘落在敌营中,不知生死而恼怒不已,此刻见这些轻骑兵前来挑逗,顿时怒火中烧,吩咐韩滔带队,去把这些苍蝇驱散。
韩滔刚刚出战不久,黑暗中从另一个方向冲出一支轻骑兵,对着官兵又是一阵箭雨洒落。
呼延灼大怒不已,派出一位军马使,带百名重骑队前去驱赶。
三队,四队、五队……接二连三跑出来的骑兵骚扰队伍,让呼延灼怒不可遏,连续派出五股骑兵在周围对这些轻骑进行驱赶。
这支骚扰呼延灼的骑兵,其实是明义军唯一的女兵:摧锋女营。
女兵天生力气不如男兵,正面对敌不可避免会有一定的劣势,花荣便把这群女兵的战斗方式往骑射方面引导。
花荣从完颜部落救出来的小姑娘韩不语,竟然是出身辽国将门世家,虽然她的武艺并不强,但是对于骑兵训练之道,却是非常精通,马上箭术更是不弱于花小妹,花荣把她带回梁山之后,直接把她塞到女营,当女营的弓骑教官。
女营成军已经大半年,最早的一批女营老兵的弓骑射术,比起邓飞带领的男骑兵还要强上几分,让邓飞天天黑着脸加训自己的骑兵。
女兵能够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也是花荣下决心为她们授旗的原因之一。
花荣授旗时便已经强调过,军旗帜之下无男女,凡是站在军旗帜下的,都必须是敢战勇士,不怕流血牺牲。
这次明义军地盘扩张战,摧锋女营同样作为正规战兵部队,随军出征,他们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配合邓飞的雷霆骑营,对官兵进行骚扰行动。
虽然战前演练过无数遍,但是真正上了战场,这些女兵依旧紧张不已,前期在营门前对步兵发动冲锋,都是雷霆骑营在实施,轮到骚扰重骑兵时,花小妹主动把任务抢了过来。
她们看到一身重甲的骑兵一直在后面吃灰,根本无法靠近她们,初临战场的紧张感慢慢消散,有胆大的便开始回身,拉弓对着后面的重骑兵放箭,虽然效果并不大,但是这种战场练习机会也是难得,她们抓紧一切机会,熟练战场环境。
而且运气好的话,还会有倒霉的重骑兵被射中马腿,倒地摔落……
呼延灼看到一队队轻骑兵在周围呼啸挑逗,气的浑身颤抖,却也徒呼奈何,只能把幸存的几百步兵围到中间,给他们当盾牌。
当梁山兵马营门打开,百余辆简易战车被率先推出来,呼延灼彻底放弃了彭玘还能冲出来的最后一丝侥幸,向着周围的重骑发布信号,挟裹着步兵往寿张县撤退。
明义军的轻骑兵,在后面坠着,兴起时便对着官军发起一阵佯攻,使得官军紧张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