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上加上骑兵营,只有两千五百可用战兵,加上还需要分出人手去看顾被俘虏两千官兵,人手并不是很充足,只能几个营轮流防守。
双方战士在百余米的第一道关卡上,进行着忘我厮杀。
梁山金沙滩不远的岸边,却是另一副景象,无所事事的周良才和一帮亲信手下,趴在海船第三层船楼的实木栅栏上,津津有味儿地看着血肉纷飞的战场,在他们下面的甲板上,一帮子官军大声吆喝着在进行赌博,其他官兵不是趴在船边,就是在船仓内睡大头觉,若不是不远处厮杀声震天,别人还以为他们是梁山泊请来观光旅游的。
“总管,酒菜都备好了。”一名亲兵走了过来,恭敬地弯腰向趴在围栏上的周良才禀报道。
周良才带着意犹未尽的笑笑意缓缓转过头身来,在他身后的甲板上,摆着一个案几方桌,上面放着几份精致的果脯、点心,以及各式做法的鱼虾,案子边上摆着一壶小酒,迎着温暖的阳光,各式菜品散发着隐约的豪光,一股扑鼻的香气传来。
晒着太阳喝着小酒,本是绝好享受的事,周良才闻着香气却猛地感觉到一阵反胃,一股怒气在他胸中陡然升起,跨步过去,一脚把那亲信踹翻在地,对着他破口大骂道:
“天杀的贼泼才,你不知道老子最讨厌这些鱼虾鳖蟹吗,他娘的还敢给老子准备这些,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想让老子把你丢下去钓鲨鱼?”
那亲信“噗通~”跪了下来,恐惧地哭诉道:“总管大人,咱们带来的吃食早已经用尽了,昨晚我去岸上讨要,天杀的钱粮官把小人一番羞辱后只给了咱们几袋陈米,说咱们归枢密院管,让咱们找枢密使去讨要粮草,还说了咱们很多难听的话,桌子上这些鱼虾还是小人刚刚亲自下水去捞上来的。”
“直娘贼,一定是徐京那个老杀才搞的鬼,别让老子找到机会,找到机会我一定让这个老杀才生不如死,狗东西~真真气煞人~。”周良才听了亲信的话,胸中怒火直窜天灵,一下子把声旁的桌子掀翻过去,盘盘碗碗叮当作响,酒菜果脯撒了一地,大声对昨晚差点儿杀了他的徐京咒骂起来,骂完还不解气,抽出腰间的皮鞭,对着跪在身前的亲信劈头盖脸打了起来,知道打的手软没了力气,才停了下来。
周良才坐在扶手椅上喘息一番后,冷冷一笑,站起来对着手下吩咐道:“既然这些狗杀才不给咱们吃的,咱们就自己去拿,告诉兄弟们,起航,咱们自己找吃的去。”
站在旁边冷冷看着一番闹剧的孙立,听了周良才的一番话,心中升起一股烦躁,皱了皱眉头,走过来抱拳道:“周总管,王节度命令咱们在这里等候命令,若是咱们擅自出去,耽误了人员物资的运输,王节度的脾气你也知晓,到时……”
周良才想起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不禁一寒,但是对于王焕和徐京怨气,却是瞬间压下了那股畏惧,不耐烦地道:“咱们不属于他禁军管理,他王焕能怎样?兄弟们给他们当了半夜船夫,也该歇歇了,这五千多官兵够他打一天的了,你带两艘小船在这里候着,就说本总管发现了梁山余孽,我们去清剿了,就这样,去吧去吧……”
孙立皱了皱眉头,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再在说什么,对他抱了抱拳躬身退下,招来一艘小型海船跳了上去。
问寺村位于梁山水泊边沿,属于寿张县下属的一个小村子,村中住了五百多户人家,村中人都是以打鱼和种田为生,虽然由于州府官吏的杂税使得日子贫困不已,但却都是知足之人,虽然每天劳苦不停,三餐不继,却还是自得其乐。
但是,今天,一直祥和静宜的村庄,却到处都充斥着凄厉的哭喊声,村道上,青壮躺在地上痛叫惨嚎,妇女在一群狰狞笑意的强人手下挣扎尖叫,老人如护崽母鸡一般把流涕痛哭的幼儿护在怀中,颤抖着苍老的身躯尽量靠着墙边,祈求这些官兵莫要注意到怀中的“宝贝”……
招来如此人间惨剧,并不是因为山贼下山劫掠,而是因为有一队官兵来到他们村子“剿匪”: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官爷,给我们留一口吃的吧,家中还有老娘和孩子要养活,您要是全拿走了,我们全家都没有活路了,求求您给我们留一点儿吧~”三十多岁的壮年丝毫不顾及尊严,跪在地上,死死抱住被一名官兵拖着的半袋粮食,痛哭着哀求那名官兵,给他们留下一口活命的粮食,身后不远便是白发苍苍的老娘,还有老娘护着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为了家人不被饿死,他拼着会被官兵杀死的危险,也想试着来触动那名官兵的良心,给他们留下一口救命粮,不至于饿死自己的家人。
“你这个挨千刀的鸟村夫,少他娘的给爷爷哭穷,就这么一点儿粮食,还不够爷爷换半壶酒呢,赶紧给爷爷死开,否则爷爷连你这条贱命一块儿收了。”那名胳膊上纹着郁郁纹身的官兵,对这壮年的哀求毫无触动,看到他不肯放手,直接挥起手中钢刀,要把拽着粮袋的那双坚硬的大手砍下来。
“不要打我爹~”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那名约八九岁的幼子猛地挣脱奶奶的护翼,用头一下撞入那名官兵的怀中,想要把他撞倒,可惜人小力弱,只把那名官兵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步。
那名官兵一愣,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稚童撞得退了,感觉受到了极大地侮辱,心中勃然大怒,大喝一声,竟然把手中的钢刀砍向了那名无知的幼童。
幼童被这名官兵凶悍的杀机惊得魂飞魄散,一双充满恐惧的大眼睛中,倒映着一把充满死亡气息的钢刀越来越大。
“不要~”正拽着粮袋的父亲看到官军向着自己的幼子行凶,疯狂地大喊一声,飞身而起向着自己的幼子扑去……
那名官兵脸上横肉抖动,手臂再次用力,锋锐的钢刀以更加快速地向着幼子小巧的头颅砍去。
“铛~”一根扁担挡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下面撩了上来,迎住了那把钢刀,锋锐的钢刃停留在稚童光洁的额头上,刀刃下方的皮肤被刀风压出一道微微的红印,生死就差一线的距离,那庄户壮汉此时终于扑了过来,把呆立无神的幼子扑倒在地。
扁担的一头是一个身材瘦小的青年汉子,“官爷~别动气,我有一个大富贵要给你们,不知官爷可有兴趣。”那汉子感觉到纹臂官军,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杀机,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
“小子,你的富贵最好能让大爷高兴,否则,爷爷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那名官军把手中的钢刀,放到了那瘦小汉子的脖颈上,咬着牙冷冷地道。
“官爷,小的哪敢不要命骗您啊?小人是个货郎,百十里方圆就跟自己家一样,这个穷山僻壤的破村落有什么好抢的?我知道一个村落,那个村落里可是家家户户都有金山银山,比这里强过千倍万倍。”货郎感觉到钢刀上传来的冰寒杀机,双手急忙丢掉那根扁担,虚举在胸前,连忙颤抖着回道,生怕一个怠慢被这个官兵误会。
那名官兵听得这个货郎如此一说,眼睛一亮,一把拉过那个货郎,用刀架着他的脖子,一路挟持着向着村外走去。
在村口不远处,蓬莱水师副总管周良才,在百余名官军的护持下,用脚对手下送上来的缴获品检查者,送上来的除了粮食,就是些破破烂烂的锅碗瓢勺,连一件金银饰品都没有。
“总管,小的抓到了一条大鱼,他说他知道附近一个村庄中,家家户户都有着金山银山,小的立马把他带来,让您一辨真伪。”那名凶戾的官军拽着货郎,来到周良才身旁,点头哈腰地向着总管周良才献媚道。
“哦,这倒是新鲜了,就你们着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还能有金山银山?你可知道诓骗本总管的下场吗?”周良才斜着眼看了看被押来的瘦小货郎,语气平淡地说道。
“小人性命都在各位官爷的手中握着,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蒙骗官爷啊,只要到了地方,官爷找到了金山银山,然后赏小的一口汤喝,小的就心满意足了,而且小的敢保证绝对不会让各位官爷失望。”
“哦,是什么地方?说来听听。”
货郎眼中精光一闪道:“郓城县,石碣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