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晔眼珠转了转:“自然是知道的,鸣玉坊地处京都闹市,只是由于地势低洼所以地价向来不温不火,若是朝廷有意翻修,那地价自然是节节飙升。”
严世藩点点头:“赵老板是明白人。”赵晔低垂着头,得意地一笑正要逊谢,严世藩抄起石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向赵晔,嘭地一声正砸在他的脑门上!茶杯碎片迸溅,赵晔惨叫一声捂着头,鲜血自指缝间流下。
严世藩擦拭着手上的茶水:“鸣玉坊翻修的消息一出,多少人想要染指妄图分一杯羹。这么稳赚不赔的买卖老子怎么会让他人染指,现在这消息仍未公宣,坊间顶多也是捕风捉影。若是消息坐实,那些平民怎么再会轻易出售?!”他眼角捎着赵晔:“赵老板,你是地痞无赖,劳烦你表现得猥琐下作无耻流氓,有个职业样子。在这京城里你尽管散漫去做,出了事有我顶着你还怕什么?”
赵晔低垂的目光中充满了狠厉,咬牙道:“小的明白了......只是还有一事要跟小阁老回禀:那出手给陈老蔫解围之人,我的人尾随在其身后发现他们进了定国公府。”
严世藩一下坐直了身子,呆愣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这事你不消管了,老子自去处理。”他站起身走向赵晔,赵二见状紧跟在严世藩身后,严世藩看着赵晔头上的血已经流到了石砖上,他嫌弃地皱皱眉:“抬头,”赵晔捂着脑袋仰起头,严世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慑人的目光让赵晔不禁心底生凉:“赵老板,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若是还拿不下来就给我滚出北京城!”
北司门值房门外,韩山寺吩咐道:“如今宋旸虽已伏法,但是其间疑点重重,还要待审讯之后再做定论。你等先下去歇息,但不要走远,保持待命。”说罢押着木然的宋旸当先开路,柳菲菲、梁沐童、姚子君随在其身后向诏狱的方向去了。
徐安柔作为医官,职属并不在缇骑,仅在后者出任务时提供医护支持。如今任务告一段落她便也无值守的必要,想了想转身将药箱递给田守业:“田大人,劳烦你帮我拿回草堂。”草堂是北司医务机构,离值房尚有些距离。田守业一愣,忙道:“好的。”接过药箱背在背上。
田守业不常与女子接触,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闷头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徐安柔已远远落在他身后。他挠挠头站在原地等着徐安柔走近,方歉意道:“徐医师,是我一时疏忽了。”
徐安柔淡淡地道:“没事,我跟得上。只是我们不去草堂了。”
田守业疑道:“那去哪里?”
徐安柔道:“张记客店。虎子、小花那几个孩子现在都在那里。”
田守业“嗯?”了一声,脸上疑虑更甚。两人边走边说,徐安柔便将虎子来北司找他的事情讲与他听了,田守业听得心急火燎,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徐安柔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只是她什么也没说尽量调整着自己的节奏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指点着方向。
“老蔫叔?!”“守业?!”张记客店门口田守业和陈老蔫、虎子不期而遇,陈老蔫一把攥住田守业的胳膊:“可见到了小花几个?”
田守业歉疚地道:“我也是刚到。”陈老蔫拍拍他的肩头以示无妨:“上去看看,”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疑道:“这位小哥是?”徐安柔仍做男子打扮,但陈老蔫还是认出了她的女儿身,只是不便道破。
田守业未及回答,虎子已急不可待地道:“这位便是我同老爹讲过的徐家姐姐。”
陈老蔫急忙致谢:“多谢徐姑娘出手相助。”
徐安柔回礼:“既然人已带到,我也不便在此叨扰,这便告辞了。”田守业忙将药箱交给徐安柔,徐安柔拱拱手转身离去。陈老蔫一拉田守业:“走,上楼看看。”
虎子推开房门,房中的小春一见陈老蔫便飞扑进他的怀中:“阿爹,你去哪里了?”陈老蔫拍拍她的背:“不怕不怕。”怀中的小春肩头耸动传来抽泣的声音,陈老蔫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扳离开来,小春的脸上已是梨花带雨。他知道这孩子生性敏感怕她多想,忙又故作轻松地道:“你田哥哥找阿爹抓贼去了。”他知道自己脸上的伤无法隐瞒:“你看,那贼多坏。”
小春心疼地摸着陈老蔫的脸:“坏人抓到了吗?疼吗?”她凑到陈老蔫面前轻轻吹了一口气,似乎这样便能减轻后者的疼痛,陈老蔫摸摸小春的小脸:“阿爹出马,还有抓不到的贼吗。”他环顾四周,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小春,小耗子呢?怎得没看见小花儿、双瓦、赶柱几个?”
小春小嘴一撇:“小耗子说待在这里太闷了适才将他们几个带出去玩了,只留下我在房中等老爹。”
田守业紧锁双眉,问道:“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小春道:“徐家姐姐给我们每人买了风车,”她跑到床前拿出一盏风车献宝似地举到田守业面前:“只是在房中无法转动,小耗子便说要去街前放风车。适才我还听到他们的声音呢。”
田守业暗中舒了口气,向陈老蔫道:“你陪着虎子和小春,我去街上将他们找回。”他下得楼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只见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却哪里找到小耗子的身影,只好寻了个方向找了下去。走出一顿饭功夫仍未寻到小耗子,正在焦急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田大哥!”
田守业回头,只见街角正站着虎子向他连连招手,他急忙分开人群走到街角,却见虎子手里抄着一个破烂的风车,地上仍然有三盏散落在地的风车。田守业劈手接过,旁边卖柿子的货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田守业走到那人面前从怀中掏出腰牌:“见没见过几个玩风车的孩子?”
那人虽不识字,但认得是公家的东西,忙点点头:“那几个孩子在街上玩闹多时,前不久有几个闲汉打扮的汉子将他们带走,我看那些孩子拼命挣扎,两厢想来是不认识的。”
田守业看向一脸煞白的虎子,心里忽然一阵没来由地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