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麻人已带到,也确认无误了,大人,您看……”马老四并没有把话说完。
聪明人都会话说一半。
哈麻从躺椅上坐起,斜眼瞅了一下马老四,转动眼珠到重七身上,鬼一般的脸上,挂上了冰,眼神阴损:“先给这腊鸡卸一条胳膊!”
我去,二话不说,上来就动用私刑,来真格的!
马老四也没想到哈麻守着自己就光明正大地上了私刑,做这事不应该避讳点吗?
小吏虽没有品阶,也是有正义感的。
即使见多了阴暗,他还是觉得官就应该堂堂正正。
他也是一个矛盾的人……
“且慢!”额头上渗出汗滴的重七大喊一声,容不得他多想。
还好顺口冒出的话算是管了用,动手之人身形滞住了。
重七进到这里一直在观察着周围。
四合院的大门口守着四个手持弯刀的大汉,两侧围墙也各有三个手持大刀的汉子,刀光晃的重七都头疼。
院落前离自己几步远是大烟鬼一样的哈麻,身边也围拢着两个肌肉男,清一色大环辫子,还有一人手持一把弧形大菜刀!
这里本是最易突破之地,然而门口处站着两个弯弓搭箭的弓手,那聚焦的目光告诉他:你动下试试!
真就是陆空联合,双管齐下啊!
手无寸铁,四面楚歌,难道是死局吗?
太阳并不火辣,然而重七的后背早已湿了一片,自制的体桖紧贴在背上,如芒在背。
冷静!抑制住心脏的剧跳,他缓缓吐气。
然并卵!紧张惶恐过后的镇定并不能给处境带来改观。顶多是让自己死的不至于那么紧绷难看吧。
如果没有别人插手,必然会凶多吉少?
别人?
重七心念一闪,眼珠斜了马老四一眼。
马老四此时立在自己一侧,汗水湿了胡茬,看到重七转来的目光,向自己身侧使着眼色。
箭囊!
可是为什么朝自己使眼色,难道他有什么能阻挡射箭的东西吗?
重七动了,一把摘下了箭囊,顺势推开了马老四。他在赌马老四身上有返光的东西。
果然,一道亮光射向了弓手所在的位置,对于重七来说,这就是生死一线间的光!
与此同时动手的四个打手也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亮光废掉了弓手们的远程袭击,他们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现在就是机会,重七需要擒住这里的王!
“唰”手持菜刀的蒙人朝着重七劈头盖脸地就送来了寒光。
重七不敢用自己身法去赌刀光,有了箭矢再去搏命那真是匹夫之勇。他最怕的是持刀之人不按套路出牌,把菜刀当飞刀用……
重七抓起一把箭矢朝着两个蒙人的圆脸就甩了过去。也就是地面是石板,没有沙子尘土之类的,要是有,重七都能用来当子弹……
俩人一看箭矢飞来,赶忙抬起胳膊护住了自己宝贵的脸。
“啊”一声惨叫。
空中飞舞的乱糟糟的箭矢果然管用了,有两支竟然还直挺挺插进了蒙人的手腕。
重七扔掉箭囊,朝着哈麻的方向,一个翻滚过去,顺手抓起了地上的一支箭矢,人至箭到!
当寒光抵在哈麻的喉结之处时,他睁大了那双萎靡的眼睛,脸色也红了起来,一丝慌乱之后,哈麻冰冷地笑了起来:“你敢动我吗?”
竟然没有求饶,还算有几分胆色!
重七也笑了:“你敢用生命来赌,咱们不妨试试!”笑罢,眼睛一咪,紧贴喉结的箭矢又进了几分。
“咕咚”哈麻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马上就被穿透,脸色白的瘆人:“都放下手里的兵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行动!”
“哗啦啦”打手们都扔掉了手中的家伙事。
果然听话是这些打手们最重要的操守。
“汉人,现在可以移开你手里的箭矢了吧。”哈麻眼珠向下盯着箭矢,缓缓说道。
重七目光扫了一圈,并没有移开箭矢,而是又进了一分:“哈哈,砍人的事?”
看着从箭矢透出的血迹,哈麻头皮发麻,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是个疯子,却依旧咧嘴:“兄台说笑了,什么砍人不砍人的,压根没那回事!”
“去,拿撤讼书来,盖上我的印信,让人送去大宗正府,就说此案已决,无须再查!”哈麻转头吩咐完后,满脸带笑,试探着把箭矢移了出去。
这家伙虽惜命,但通晓人心,不点自明,官场之中必是风云人物。只是重七对哈麻这个名字不太熟悉。
重七收回箭矢,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下来,搂着哈麻:“哈大人果然高士,百姓的父母官,在下佩服!”
朱家老七说假话说得很坦然……
哈麻脸上挤出来的笑就像吃了苍蝇般。
“哈大人,我的……”马老四很恰当的时候出现了,依然是话说一半。
哈麻没好气地冷冷瞪了马老四一眼,吩咐手下:“去拿宝钞!”
真就是视钱如命,也不怕有命拿没命花!
不久撤讼书盖印,与此同时,宝钞也拿来了,马老四接过宝钞,不动声色地喵了几眼撤讼书,朝着重七上下眨了几下眼。
意思是没有作假。
撤讼书送出,马老四也拜礼退出。出了院子,闭眼自语:“哎,送佛送到西!”语罢,上马疾驰,跟着递送词讼的马匹而去。
他还是做不到为钱而出卖所谓的正义!
撤讼书一式三份,重七拿到一份,并不能证明已经和解,这需要送达的撤讼书是有效的……
拿到了撤讼书后,重七表情依然凝重,他还需要逃出这里,他仍想着跳楼女孩的那最后的笑!
路还很长,更是凶险。
重七离去后不久,哈麻恨地咬牙切齿:“去,给我快马截住他,拖回他的尸体来!”
“哈哈哈”他笑得癫狂,疯魔了一样:“威胁我的人,都该死!”
“唰”一道箭矢破空而出,擦着他的桃型处的秃顶掠过。
哈麻眼睛由小变大,惊得汗毛炸起,他闻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打手们纷纷围住他后,他才感觉到了一丝的安全。
可恶,他竟然有这么强大的护从,竟然还没有被发现!
箭矢只是警告,也只飞来了一支。
良久。
哈麻攥紧了拳头,又笑出了声:“一个汉人,也敢威胁我的身份!哈哈,是你太自大还是我们大元无人!”
追杀的人并没有出现,这让重七很诧异,风吹起了他凌乱的发,贴在背上的体桖也离开了身体。他调转马头疾驰,终于汇合到了人流中。
……
巴尔思摘下了黑色面具,抬头望着天空,鹰隼般的眼睛缓缓闭上,感受着骏马风行的狂野:“十多年了,第一次出手竟也是为了一个汉人!”
小姐看上的人果然都是别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