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高一米八,背着双手,头颅高高昂起,看人也是斜着眼看,一副少年老成的领导气派。
当然,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使客栈里的人感到惊恐,真正的原因在于他穿的那件衣服,那是缉捕使臣所穿的公服。和一般缉捕使臣的公服不同,这套衣服从头到脚全是黑色,只左臂衣袖上绣着六朵梅花。
那是梅花使者的标志。
近年来,童贯为了打击政敌,消灭异己,从全国各地的缉捕使臣中抽调了许多精锐,成立了特务机构——梅花卫,由宫廷高手邓宗弼为梅花卫首领,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为骨干。他们自称是梅花使者,名字取得虽然有些诗意,但干的事却全是最肮脏、最血腥的。外人都称他们是索命使者。
经过训练的梅花卫成为童贯手中的一柄利剑,一时之间,不知有多少正直的忠臣义士命丧梅花卫之手。
本来缉捕使臣只是低级武官,但整改成立后的梅花卫仗着童贯的气焰,为虎作伥,十分地嚣张,完全罔顾司法程序,对看不顺眼的人说逮捕就逮捕,说处决就处决,一时之间人人谈梅花卫色变。
而此时,一个衣袖上绣着六朵梅花的梅花卫现身客栈,一朵二朵梅花是最下层的办事人员,三朵四朵是中层的管理者及卫中精锐,五朵则是大宋各路的负责人,而六朵则只有一人,那就是陶震霆了,梅花卫中邓、辛、张下第四人。
众人都知道他们现身之地必然要引来一场杀戮,更何况是梅花卫中的第四人,人人心中都不自安起来,暗暗祈祷自己不要卷入他们的纷争。
就连花醉客见了陶震霆,脸色都是变了一变,不过他很快又恢复到淡然的神情。
陶震霆用他那双高傲的眼睛扫一眼店内众人,和康捷一样,目光也在花醉客身上停了一下。
真是奇怪啊,这不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少年么,烛影摇曳下甚至显得身影有些单薄,但为何就是会让人留意到他呢?
此时苟或看到陶震霆,就如同被妖怪架上蒸笼的唐僧见到孙悟空一样,连连高喊:“陶大人,我是苟或啊,快快救我一命。”
说着如兔子一般窜到陶震霆的身后。他本有些怕史进,但此刻有人撑腰,不禁也长了几分胆色。
“史进,今日有梅花卫在这里,我看你小子还敢不敢猖狂!你不是要取我狗命吗,你倒是来呀!”
陶震霆看不惯此人的小人嘴脸,不自觉的远离了他几步。不过这是上面交代下来要保的人,他也不好真的丢下不管。
“史进,那蒲城县、下邽县、渭南县三县的县令以及华州的知州都是你杀的吧?”陶震霆对着史进恶狠狠地问道。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一喜。惊的是原来近期这几起朝廷命官被杀的凶手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愣头青的史进。喜的是梅花卫既然是冲着史进来的,那他们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有些胆小怕事的早就躲回房间里去了,要不是陶震霆挡在门口,他们真想现在就离开客栈。
史进把头一昂,仿佛做了一件很令人骄傲的事情,说道:“不错,都是老爷我干的。这几个鸟县令和知州,欺压百姓,巴结童贯,难道不该死吗?”
“就算他们有什么不是,自有朝廷法度来惩戒他们,哪里轮得到你一个草头百姓来管,一点尊卑礼法都不懂吗?”
花醉客此时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到好笑处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众人都是一惊,这陶震霆来了以后,店里的气压就低了好几度,人们说话声音都小了下去,亏得这少年竟然还能这么放肆地笑出来。
陶震霆一道怒目眼神射过来:“你笑什么?”
花醉客道:“我想起我家老母猪生了。”
史进被他逗得也是哈哈一笑。
陶震霆道:“你又笑什么?”
史进故意说道:“我家老母猪也生了!”
众人都不禁莞尔失笑,就连佟镇戎这样稳重的人忍不住笑。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众人均觉得这两个年轻后生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太过于胡闹了。
陶震霆却改怒为笑,冲着花醉客很有礼貌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醉客。”
众人也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看他虽然身边带着剑,应该是个江湖上的无名之辈。
陶震霆朗声道:“花醉客,协助史进杀害县令及知州,与史进同罪,梅花卫可将其就地正法。”
众人面色都是一变。好家伙,原来梅花卫就是这么办案的,既不要人证也不要物证,全凭他们一张嘴,信口雌黄颠倒黑白。而且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全不把大家放在眼里,气焰实在嚣张。
大家都是混江湖的,虽说立场不同,甚至还有利益之争,但大多数江湖人物对这些贪官污吏们都是打心眼里鄙夷的,眼见梅花卫如此嚣张,心中都觉不忿。但一想到对方的权势滔天,又无可奈何的把这不忿给压下去了。
花醉客问道:“你们要抓我?”
“待我料理了史进这小子,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要想活命就赶紧跑吧!”
话虽这么说,但众人也都知道,被梅花卫盯上的人,那是不死不休。陶震霆说什么让他快跑,恐怕是胸有成竹,知道此人跑不掉了。说不定外面早就埋伏了大批杀手。
此时史进手中已多了一柄大刀,向陶震霆攻去,嘴里还冲着花醉客喊道:“这位朋友,趁我缠住这厮的当口,你快走吧,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了。”
然而花醉客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看着史进和陶震霆两人过招。
不愧是王进的高徒啊。花醉客忍不住又赞叹了一句!
一口大刀使得虎虎生风,仿佛真有千军万马从刀口奔腾而出,而史进也仿佛一个十荡十决的猛将一般,气势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