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事情如信上所说,还请帮忙”
“好个猖狂的海盗,竟敢来贿赂本官,我岂是枉法之徒,来人,抓入大牢!”
影子武士半点不反抗,且一言不发,任由捉拿,似乎一部没有感情的机器
“老爷,您准备定什么价格”师爷问
“他们要的量太大,需和指挥使商量,我吃肉,也得让他们有骨头啃,不然会出乱子的”
吴平口中的指挥使,说的是都指挥使。吴平是知府,四品官,都指挥使是二品官,手上还有兵权。但吴平背靠‘严党’大树好乘凉,且有当地的乡绅支持,话语权比指挥使高,但千里为官只为财,没必要搞得剑拔弩张,平时各安其道,大发横财,而眼下这种时候就要精诚合作了
商量的过程就不说了,无非是狮子大开口,第二天夜晚,影子武士被放出监牢,几个转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再次见到他,已经是在汪值的船上了
“船主、主人,他们说一口价三千两,行,在三天后在海上老码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行,就不用谈了”
“三千两!我们是海盗,还是他们是海盗,船主,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三千两而已,给他”
“船主!”
汪值伸手打断,说:
“三千两交个朋友,不多,日后好相见。三天后,我亲自去接货”
“小心有诈”
“不会的,你以为现在的水师还是当年的水师吗?你去看看停在港口的船,哪是船啊,成了一堆烂木头,一艘船烧不开一壶水,有诈?他倒是想啊~”
确如汪值所言,自从俞大猷被调走后,新上任的备倭都指挥,边防海事废持,一心压榨士兵,侵吞土地,走私贩运,唯利是图。知府吴平也是一丘之貉,在他们的纵容和带动下,当地的乡绅士族索性将背地里的买卖放到明面上做。运河上往来船只如云,无一艘是公家的船,无一钱是官家的钱,全都进了个人的腰包,宁波府成了公然违反‘海禁政策’的典型代表。然而严党揽政,视而不见,甚至推波助澜,严家的宅院,有多少根木头都是海上运来的,朝廷从上到下,都成了方头圆身子的甲虫,让海上成了不法分子的世外桃源
这种现象不由得让人想起两句诗“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影子武士,去回信,告诉他们,三天后,我会亲自去”
“是,船主”
三天后
海上风平浪静,如同岁月无声,从一处山中走出一队兵马,车架上满满的都是货物,有油布覆盖,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大人,这等小事儿您何必亲自犯险呢”
“汪值派人说亲自来接货,我也想趁此时机会一会这位五峰船主,看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况且他毫不犹豫的拿出三千两银子,是当世的财神,我们靠海吃海,不能怠慢了人家”
吴平穿着蒙头的黑斗篷,不听声音还真认不出来,身后的货物也不言而喻,正是汪值重金买来的火药。此处距离海边不远,没用多久,沙滩被踩在脚下
“大人好准时,我家船主已在船上了”
一艘船尖雕刻着龙头形状的中型船,隐藏在夜幕中,若非影子武士提醒,吴平还真忽略了
“吴大人,久仰大名,在下汪值,已经略备薄酒等候多时了,若不嫌弃请上船一叙”
“常听五峰船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胆量过人,请”吴平有今时的地位不光是靠钱靠人,几句话便能看出,这家伙不是个酒囊饭袋
“吴大人甘冒杀头的风险仗义相助,汪某万分感激”
“船主仗义疏财救万民于水火,吴某实在佩服”
两人落座,自然少不了酸到牙根的互相吹捧,但正事儿不能落下
“大人请看,白银已经准备好了,随意查验”
“哪里话,货都在船下,都是神机营同款”
“哈哈哈,爽快”
汪值给徐惟学使了个眼神,吴平也给师爷动了眼色,双方勘验完毕,一边搬银子,一边搬火药,这黑白二色,在星辉之下杂糅在一起,看不出谁黑谁白
“吴大人,这次合作很愉快,以后少不了要麻烦您”
“共饮一江水,同坐一条船,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明日还有公干,先告辞了”
“吴大人慢走,他日有空,定当登门拜访”
“客气了,请”
“请”
吴平拉着几车银子消失在夜色中,汪值的船也载满火药,驶离港口。双方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今夜以后,汪值又几次从吴平手中购买了不少违禁植物,包括明军的武器设计图,当然了,价值不菲,他也靠着几分武器设计图武装自己,同海上的敌人展开了更激烈的搏斗。尤其是那个恨之入骨的刘瞎子,双方互有损伤,但都没伤筋动骨,海上的战斗一直不曾停歇,如此,又过了一年
“刘瞎子!有种别跑,拉开阵势,咱们真刀真枪的打一场!你对得起‘无印海将军’的称号吗?我看你是狗屁将军!”
“船主,气大伤身,下次,下次咱们讨回来!”
“惟学!你别拦着我,给我放条小舟,我非追上他!”
发生了什么事让汪值如此气急败坏?还要从一年前说起。刘瞎子抢了他的船,回去打开一看,全都是火药、铜钱,可把他乐坏了,他底子薄,像火药、炮弹、铁砂等等,这种消耗品,用的太快,他补充不起。这下有了本钱,他就敢干票大的,在双屿岛上,他通过李光头,从弗朗吉人手中买来最新的枪炮,弹药自己制造,仰仗着‘疯狗’打法,咬到肉就跑,洗劫了更多的外国船,不管是商船还是海盗船,只要是外国的,没一艘能幸免,除非他看不见
汪值的船队也几经骚扰,损失不至于让他伤筋动骨,但是刘瞎子太讨厌了,似乎跟他杠上了,只要他的船队出现,身边保准有刘瞎子的船,倒不是每次都来打,就像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恶心人
刘瞎子派船跟随,开始的时候让汪值船队上的人很紧张,后来竟然慢慢地习惯了,若什么时候看不见,反而心里不踏实。渐渐地,竟然见怪不怪了,刘瞎子偶尔扑上来也能抢走些东西,但都不多,汪值事忙也懒得计较,就在所有人都被麻痹的时候,刘瞎子放大招了
就在今天,亲自率船,奔袭五峰岛,烧了汪值的造船厂,还留下一句话:汪老狗乃断脊之犬,卖国之贼,安敢称徽王
这句话捅到了汪值的痛处,他知道自己的风评不好,但从没有人敢这样公开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非把他碎尸万段!气死我也!”
“船主,勿恼”
“我如何不恼,如何不气,他几次挑衅我都未曾理会,是指他不知收敛敢捋虎须,我翻遍海上也要找他出来”
“船主,若一心找他一定找得到,可是所耗精力太大,他不值得我们损失更多了”
“那就任由他逍遥,岂不让人看扁了我”
“您当初花的三千两,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气崩了血管的汪值瞬间冷静下来,一个不成熟的计划一闪而过
“惟学,当初请你来,是我前半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船主,您只是在气头上,不然何须我多嘴”
“哈哈哈~刘瞎子,你惹上了我,真真的瞎了眼。叫影子武士去约吴平,这口三千两的刀,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影子武士经常传递一些重要的信件或口信,联系吴平也都是他,货物接送也由他负责,这个任务,自然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