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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借刀

卫海明志 殷历 3173 2024-07-06 15:26

  在海边有一处自然形成的水塘,每晚涨潮的时候都会有些虾蟹贝壳被冲上来,赵仪德的媳妇有了身孕,好东西太贵,所以他在水塘里下了篓子,每晚都有收获,这不,又抓住了新鲜的海参鲍鱼。赵仪德提着篓子正准备回家,听见不远处有动静

  “快,利落点儿”

  耳边传来木轱辘声和人声,不用想,又是走私的。若按以前的脾气,赵仪德一定按章办事,可他也知道,宁波府的走私生意是家常便饭,不走私反倒不正常,本不打算理会,但接下来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

  哗啦~木箱破碎的声音

  “叫你绑紧点偏偏不听,弄响了都得死”

  弄响了?什么东西摔不得?火药。怪不得这伙人不点火把,赵仪德眉头一皱,火药可是要紧的东西,手上拎着鱼篓子,人不得踌躇起来,思前想后,他还是没拗过初心,猫在一旁,偷偷接近。而他接下来看到的听到的,实在大出所料

  “吴大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五峰船主贵人事忙,也不来府上坐坐,想煞吴某矣”

  “吴大人贵人事忙,若无要紧事,王某也不敢打扰啊”

  “哦,不知船主有何事需要在下效劳?尽管说”

  “吴大人爽快,汪某也不绕弯子。刘瞎子这条海上疯狗实在讨厌,时常与我作对,也扰乱了海上的的秩序,西洋诸国的大小商队不胜其扰,已经有许多商队暂停了对双屿港的贸易,挡了咱们的许多财路啊”

  “我在府中也有所耳闻,但据我所知,若说兵强马壮,刘瞎子与船主比起来,如萤火之于皓月啊”

  “你有所不知,这厮像泥鳅一样溜滑,居无定所,在这茫茫海上想找到他,不比捞针容易。所以汪某想出一计,还需大人帮衬”

  “是何妙计,在下愿闻其详”

  “刘瞎子勇猛有加,谋略不足,莽夫也。汪某将散出消息,与之和谈,地点就在宁波城中,我和他同为朝廷钦犯,比的就是看谁不敢上岸,刘瞎子一向以胆量称雄,必定来城中”

  “届时我便擒了他,也是大功一件,实乃一举两得之计”

  “这么说吴大人是同意了”

  “百利而无一害,可为,大有可为”

  “哈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此事机密,事关重大,以后传信还是影子武士单线联系”

  “嗨!尼日哈赛苦笑赛!(日语音译:保证完成任务)”

  日本话!赵仪德从头到尾听的一字不差,也知道了和知府吴平见面的人就是传闻中长得绿发红眼三头六臂的五峰船主,更可怕的是这里面还有倭寇的参与。那这些出自官方的火药很有可能留到小倭子手中,然后反过来用在大明身上。资敌卖国!

  想到此处赵仪德又气又怒,忽略了身处环境,忘了压制呼吸节奏

  “谁在那?出来!”影子武士耳朵一动,从黑暗中逮捕了一丝气息,手中的镖飞出,方向正是赵仪德藏身之所在

  赵仪德意识到不好,起身就跑,这下动静大了,大家都知道还有第三方在现场,心不禁都提了起来,包括吴平

  影子武士身随镖动,因为两者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黑夜,等他找到赵仪德的藏身地点之后,赵仪德已经消失不见,可地上的线索还鲜活

  “船主,让他跑了,这是他留下的”

  一个鱼篓子,里面装着虾蟹贝壳等海边常见物,一块腰牌,铁铸的,正面有捕快二字,背面是一个大大的‘赵’字

  “船主放心,今夜的事绝不会走漏消息”

  “事不宜迟,还请吴大人早做准备”

  “船主尽管动手”

  赵仪德一路没敢回头看,只顾狂奔,那手隔着一百多步把镖钉进身后小树的功夫,不是自己能匹敌的,唯一的保命机会就是跑,还不错,他跑的挺快

  “相公,你怎么满头大汗的,出什么事了?”

  “呼呼~没,没事~”

  “哦,今天没打到鱼吗?”

  “啊~没打到,水太大”

  “相公,我知你好打抱不平,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你在公门中不易,以后有了我和孩子就更难,闲事莫理,我们娘俩还指望着你呢”赵秦氏挺着大肚子,一边给赵仪德宽衣,一边说

  “你放心吧媳妇,什么事都没有”赵仪德拉过妻子的手,把她按在床上坐好,自己蹲在地上说

  “没事就好,歇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赵仪德躺在床上,眼睛闭得紧紧的,一动不动,呼吸平缓,一点也看不出他内心正波涛汹涌。吴平、汪值、倭寇,没一个好东西,他们干的事儿更比人还坏,身为公职人员不能不管,身为大明子民,更不能视若未见。可想想身边的妻子,和她腹中的孩子,他无法不顾一切,甚至今晚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说,那必定掀起不可预料的风波,自己和家人能独善其身吗?可是不说,以后就能太平吗?在忐忑不安中,赵仪德睡着了,睡得很不踏实,一阵气闷压的他想哭,想喊,此时,天也亮了

  赵仪德惴惴不安,分外疲惫,他依旧想着该怎么办,一人坐在床边发呆

  “相公,怎么起的这么早”妻子环住他的腰,朦胧的问

  “哦,你最近辛苦,今早晚起些吧,我去做早饭,待会儿直接去府衙”

  “嗯~谢谢相公”

  赵仪德心事重重的做好早饭,穿好官服,走去衙门

  “赵捕头,早啊!”

  “陈相公这么早”

  “是啊,溜溜鸟,一起喝杯茶如何”

  “不了不了,衙门还有事”

  “是啊,最近衙门里忙得很,我姐夫也是日夜连转,赵捕头辛苦啊”

  赵仪德心里一紧,觉得姓陈的话里有话,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陪笑

  “赵捕头,嫂子快生了吧”

  “有劳挂心,快了快了”

  “哈哈,摆酒的时候可别忘了我,我一定包个大红包,说到底,咱们还是一家人嘛。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家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姐夫不管,我管!”

  “那是那是,多谢多谢”

  “行了,你忙吧”

  “陈相公慢走”

  赵仪德送走了陈荀,心里愈发的七上八下,这厮一向浪荡惯了,纨绔惯了,话是从他口中说的,可又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一天平安无事,转眼到了傍晚,该下班了,赵仪德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回家,突然来了任务

  “诸位捕头辛苦,新接到的消息,有一伙儿盗贼将在今夜流窜到宁波府,老爷吩咐,都在这待命,随时准备抓人”

  “师爷,消息准确吗?怎么才通知啊?”一位捕快问

  “当然准确,怕你们大嘴巴乱说,所以现在才告诉你们的,都检查好自己的武器,该磨刀的磨刀,该练招的练招,别给老爷丢人”

  “师爷,您这意思,我们还得真打呀?”

  “耍花枪也行,你会吗?”

  “哈哈哈哈哈~”

  “我又不是戏子,您可别逗了”

  “行了,都把腰牌佩戴好,晚上还有卫所的兄弟支援,只认腰牌不认人”

  所有人下意识往腰间摸索,赵仪德一摸,坏了,腰牌不见了,难不成落在家里了?准是的,今早心不在焉的,准是在家

  “赵捕头,您的腰牌呢?”

  “哦,可能是落在家里了,我这就去取来”

  “不必了,您看是不是这块”

  “哎?师爷,我的腰牌怎么在您手里?”

  “嗨,您也真够丢三落四的,我昨晚巡夜火患,见这屋没关门,进来一看,这腰牌就在桌上,我怕丢了,这才收了起来,可是您的?”

  “啊,是我的,我还以为落在家里了,嗨~您看我这脑子,多谢师爷”

  “无妨的~无妨的~”师爷笑着说。在他的笑容里似乎多了些不明不白的味道,这味道,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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