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爷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陈荀确实没什么胆子,立马跪地求饶
“你说什么?你知道我想叫你说什么?”
“您问,您问什么我说什么”
“昨晚发生的一切?我兄弟是因何而死?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是是,昨晚我从这的赌坊回府,刚入府苑就被一个黑衣人拿住了,紧接着许多捕快围了上来,我姐夫想拿住他,但是我在他手里当人质,只得放一条生路给他,那人夺路而逃,我砸倒了一片人,仪德兄弟就在那时候追了出去”
“就他一个人追吗?”
“他跑在最前方,接着他后面的也有十几个”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内院包扎伤口了,您看,就在我脖子这,疼着那”
“就这些?”
“就这些”
“没骗我?”
“真的没骗您,我就知道这么多,包扎完伤口我就跑到房间里躲在被子里,一宿没敢露头”
“你若敢骗我~”
“您就把我脑袋扭下来当夜壶”
“你知道劫持你的人是谁?”
“知道,不,不知道”
“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不能确定,听师爷说是刘瞎子的人”
“海盗?他来干什么?”
“听说是行刺姐夫的,然后行刺失败了,这才用我换生路的”
“哼~”
郁庄离开了,这等瘴气弥漫的地方他一秒也不想多呆。在一干人战战兢兢的目光下出了门口,狠狠地擤出几口气,鼻子里的胭粉气散了不少,总算能痛快地呼吸了。郁庄打道回府,一路上将事情串联在一起,陈荀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陈荀一向没骨气,机密的事儿,是不会告诉他的。郁庄抽丝剥茧,渐渐的把事情在脑子中串连完整,在这一过程中,他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赵仪德的死大有文章
“师父,您在等我”郁庄很快回到了家,只见王大刀坐在中堂,油灯明亮,显然是挑了几次灯芯了
“嗯,坐下,喝一杯”王大刀倒好了酒,上好的绍兴花雕,不凉不燥,入口绵润
“可查出了什么?”
“我差不多知道了”
“嗯,你打算怎么做”
“还没想好,师父,您看看这件东西”郁庄从怀中掏出那枚镖
“你从何处得来?”王大刀拿在手中掂了掂,放在眼前瞧了瞧,似乎胸有成竹
“仪德手里,他紧紧地攥着”
“这是倭子使的镖,而且是忍者专用的”
“忍者?”
“忍者是一种特殊的职业,早在唐朝的时候,我国的奇门遁甲之术被来唐的留学生偷学去不少,但都是些微末之技。那些人回去之后大肆发展,逐渐成了旁门左道的下三流招数,下毒、偷袭,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这枚镖只有一钱,用独特的手法发出,就像这样”
王大刀手腕一动,不见镖的运行轨迹,已经钉在了柱子上
“用来偷袭再好不过,这种镖大多会淬毒,不过这枚没有,可能是还没来得及”
“师父,您怎么会使这种镖?”
“若论手法,咱们是祖宗,小小倭犬,安能领会我中华之博大精深。我之所以没教你,是因为这东西不适合你用,你手指粗大,一些技巧施展不出来,白白浪费精力,不如投入到拳法、刀法上”
“勾结倭子,残杀同胞,真该砍头”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看情况,可能有些复杂。我猜测,仪德可能是撞破了一些龌龊事,惹来了杀身之祸”
“与我调查出来的不谋而合。师父,你知道刘瞎子吗?”
“怎么?这事和他有关?”
“我还不能确定,陈荀说……”郁庄把从陈荀口中得来的消息复述一遍
“师父,您说,会不会是刘瞎子、倭寇还有知府之间有什么勾结,恰巧被仪德撞见了,他们担心事情败露,然后杀人灭口”
“嗯~”王大刀揉了揉下巴,沉了一会儿说:
“据我了解,刘瞎子虽然是海盗,但他一向只劫掠外国商船,还经常打击倭子,因此得了一个‘无印海将军’的名号,若说他和吴平有私下的往来倒是有可能,和倭子嘛……不好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也有可能是陈荀误导我,但是……海盗和倭子蛇鼠一家的很多,也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一切都是未知,任何推测都是合理的,但是你要记住,任何情况下,在真相未被完全揭开的时候,都不能以偏概全,先入为主。更不能偏听偏信,认识一个人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心。你知道师父每次行刑前都要去看望犯人,原因何在吗?”
“师父从小就耳提面命,弟子不敢忘。是为了不草菅人命,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对。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决不能错杀好人,更不能诬赖好人。仪德的死被定为因公殉职,那就当他是因公殉职,你今晚已经打草惊蛇了,这几天切不可冲动行事,假的真不了,徐而图之”
“是,师父”
“你没有公职,调查起来许多事也不方便,我老了,过些日子便让你走马上任”
“师父,您虽花甲,但骨骼硬朗~”
“哎~你听我说,我快六十岁了,也该歇歇了,难不成砍一辈子的头?况且咱们刽子手有一条规矩,杀人不过百,我已经送走了九十九个人,都是大凶大恶之徒,已经功德圆满,再不退休,便会一念成魔了”
“还有这种说法”
“刽子手的规矩多着呢,以后我慢慢教给你,时候不早了,睡吧。等送走了仪德,我还有大事要带你办”
“是,师父”
赵仪德被葬入祖坟,与许久不见的爹娘团聚了。送葬的人很少,远不如他新婚那天吃喜的人多,只有师爷前来拜祭了一下,送来一份衙门里的人凑的奠仪。赵仪德没什么钱,棺材是三位兄弟凑的,一应用品是王大刀张罗的。他生前留下的刀郁庄收着,他对赵仪德说:
“仪德,我会带着你手刃仇人,祭你在天英灵”
赵秦氏素纱麻衣,整日郁郁寡欢,众人怕她寻了短,便让王采薇住在她家,一方面看着她,一方面照顾她。三兄弟也时常送来家用,这天,郁庄又送来一只老母鸡
“采薇,待会煲了汤给嫂子补补身子”
“哎”
“嫂子,我知道你没胃口,但是多少喝点、吃点”
“小庄兄弟,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一天三次的探望,还有妹妹日夜陪伴。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放心,我为了孩子也会好好活下去,我还要告诉我们的孩子,他爹是位了不起的英雄”
“嫂子,你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
“待会儿都在我这吃,吃完了就回家吧,我一个人行”
“嫂子~”
“小庄,我虽不识字,但也知好歹,我若有事,对不起孩子他爹,也对不起大家。你们若还当我是嫂子,就走。以后的日子还长,我得习惯”
“嫂子如此说,我们遵从就是。您别千万别与我们客气,有什么事尽管来寻,我们兄弟没二话”
鸡汤做好了,小庄和采薇陪着赵秦氏吃了一餐。这餐赵秦氏胃口大开,尽管和着泪,半只鸡、半锅汤,都进了她的肚子。郁庄和采薇也依言放心离开,嫂子说的对,时间还长,都得习惯
第二天
“阿堃,仪德的抚恤你可打听了?”郁庄边走边问李堃
“打听了,已经发了,怎么?没人送?”
“你该亲自送,经别人的手我不放心”郁庄之所以担忧,是因为从小听过的一个故事,真实的故事
“这种银子他们也贪?”
“人都让他们杀了,还有什么不敢做”
“你查出什么了?”
“没有,你呢?”
“我旁敲侧击,全都三缄其口,顾左右而言他,估计海哥那边也差不多”
“师父说了,要缓,真相早晚能浮出水面。抚恤你再问问,我先去集市了”
“好,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