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赵仪德葬了?”
“葬了”
“他那几个兄弟没再怀疑?陈荀可是被盘问的够呛”
“老爷放心,陈相公知道的都是咱们让他知道的,就算怀疑,也是刘瞎子的事儿,跟咱们没关系”
“还是要盯紧点,咱们做的还是有漏洞”
“是,老爷”
“你待会儿去给赵仪德送抚恤,顺便探探赵秦氏的口风。抚恤金就在后堂桌子上放着”
“好的老爷”
陈荀这几天手头有点紧,娼馆新来了一位花魁,他看上了眼,奈何荷包空空,不过他有办法,姐姐最疼爱自己了,只要撒个娇,转眼又是那个一掷千金的陈大官人
“姐姐!好些日子没见,想死弟弟了”
“你呀,嘴上好听,我日日都在府里,想我不早来。哼~我看你是又没钱了吧”
“姐姐~”陈荀的口吻极其油腻,甚至令人作呕,也许是知府夫人习惯了这种腔调,依然淡定的赏着池塘里的锦鲤
“姐姐,好姐姐,我都老大不小了,手里没钱怎么行,谁家的姑娘会嫁给我呀”
“少打马虎眼,你每天干什么我一清二楚。你呀你呀~就不能老老实实的结婚,也好给咱们陈家留下香火”
“姐姐!您怎么知道我要结婚了!”
“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才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年芳多少?家里几个人?父母还健在?”
“嘿嘿,姐姐,春宵楼新来了一位清倌……”
“什么!不行不行!要娶也得娶个好人家的姑娘,娶个风尘女子进门,且不说对不对得起祖宗,你把你姐夫的面子往哪搁?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姐姐!我还是不是你弟弟了~”
“你是谁弟弟也不能招那种女子,我告诉你,以后再敢去,我就叫你姐夫把你关进大牢”
“哇~”
面对姐姐的极力反对,快三十岁的陈荀竟然像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鼻涕一把泪一把,躺倒在地,打起滚来,丝绸的褂子沾满了泥,脸也花了,像被鱼尾巴打了头的小狸猫
“荀儿乖,快起来,地下脏”
“我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哇~”
“哎呀,你,你都多大的人了”
“哇啊~”陈荀不听,哭的更狠
“好,我怕了你了,翠儿,去账房领钱”
“嘿嘿!姐姐,还是你对我最好”陈荀一听有钱,立马换了嘴脸,抱住姐姐的腿一个劲儿的蹭
“松手,把我衣服都弄脏了,真是的,还不起来”
“嘿嘿,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陈荀作势要抱
“停停停,你去中堂等着,拿了钱快走,少惹我心烦”
“好嘞,弟弟改天再来拜访,姐姐接着喂鱼吧”
陈颖看着陈荀离开的背影一阵无奈,自顾自的说:“我早晚烧了那春宵楼!”
陈荀来到中堂,只见桌子上有一包银子,打开一看,足足的一百两,心想:姐姐这次真大方,比之前两次加起来给的还多,看来下次还是得闹得狠一点
陈荀心满意足的走了。不多时,师爷来了,见桌上空空,以为钱还没到,便坐在那等,这时,翠儿来了
“师爷,您在这等老爷?”
“哦,是,有些公干”
“您看见老爷的妻弟了吗?”
“陈荀?没见到,他来有什么事儿?”
“嗨,还不是来要钱,磨了夫人半天,我取了钱来,人又不见了,真是奇怪”
“哈哈,陈公子啊,他~”师爷刚要调笑几句,忽然捉到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糟了!”
“师爷,怎么了~”
“出事了出事了!遭了遭了!”
“真是,今天怎么都怪怪的”翠儿满脸不解,揉了揉脑袋跟夫人复命
师爷一把年纪了,读了半辈子书,写了半生的字,急急忙忙跑到府门口,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师爷,您这是怎么了,跑得这么急”守在门口的衙役问
“看,看~哎呦~呼呼~”
“师爷,您缓口气慢慢说,怎么了?”
“哈~哎呦~陈荀,往,往哪去了~呼呼~”
“哦,陈相公啊,他往东城那边去了”
“他手里可拿了什么东西”师爷的气终于喘匀了
“没看到,怀里倒是鼓鼓囊囊的”
“这个小子!快,跟我去”
“师爷,他犯事儿了?”一个衙役小声问
“不该问的别问,跟我走”
“师爷,他是骑着马走的,追不上了”
“这可如何是好,快备马”
“师爷,这么急匆匆的又有公干了”李堃恰好来到了门口,出言问道
“别提了,乱的很”
“师爷,我兄弟的抚恤可下来了?”
“下来了”师爷忙的糊涂了,顺嘴说了实话,立刻察觉失言,但改口也来不及了
“那就好,给我吧,我这就给赵家嫂子送去”
“哈哈,阿堃啊,这个晚一点,我亲自送去,啊~”
“师爷,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李堃一向玲珑心,立时看出来师爷表情不对
“那个,都是误会,银子被陈荀误拿了,我这就去追回来”
“什么?他连死人的钱都敢动!”李堃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谁也不得罪,这是他第一次动了愠色,语气自然不善
“师爷,马备好了,陈相公一定在春宵楼,咱们这就出发吧”衙役牵着两匹马走来,边走边说
“他妈的个混蛋!驾!”李堃飞身上马,挎着刀奔向东城
“你嘴是真碎,快备马,晚了要出事的!哎呀呀~真是~哎呀~”师爷急的又跺脚又拍手,像热锅上的蚂蚁
陈荀的马术并不好,平时骑得也少,他嫌马鞍硌的屁股疼。今天可谓春风得意,怀里的真金白银让他分外趾高气昂,也学着戏文里的将军侠客骑马,去寻所爱,到了春宵楼二话不说,点名要见新来的清倌
“老鸨子,请寒茗姑娘出来一见”
“陈公子,咱们这的规矩您知道,想见姑娘,得~嘿嘿~”
“我晓得”陈荀摸出刚焐热的银子,砸在桌子上,发出雪花银特有的响声
“哎呦,陈公子,您真是见外”说着,手已经摸向了钱袋子
“哎!老鸨子,你想空手套白狼?美得你”陈荀把银子又揣回怀中
“陈公子稍后,我这就去请寒茗姑娘下来。快,给陈公子上好茶,要新到的龙井!”老鸨子扭着腰晃着胯,急忙忙的噔噔上楼,稍时,老鸨子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寒茗姑娘,来~啦~~”
只见一妙龄女子,肤若凝脂,脸似鹅蛋,绣眉大眼,睫毛弯弯,琼鼻小口,鼻梁高挺,耳似元宝,穿着一身豆绿色的纱衣,莲步款款,飘然然的走下楼来
“这就是我们寒茗姑娘”在距离陈荀五步之外,少女停下脚步,老鸨子的声音又响起,倒是破坏了这幅洛神图
“寒茗姑娘,小生有礼了”
寒茗不说话,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陈荀正要开腔说第二句话,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声大喝传来
“陈荀!你个该死的杂碎!”
来人正是李堃,也许是坐骑强健有力的肌肉勾动了他的热血,一路上赵仪德的面容不断浮现在李堃脑海中,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此时看见陈荀的嘴脸,瞬间爆发
“死人的钱你也敢贪!”
李堃抬脚就踢,正中陈荀的小腹,陈荀摔倒在地,捂着肚子叫喊
“反了反了,李堃你敢踢我,我叫姐夫砍你的头!”
“抬你爷爷出来也没用,踢你,我还打你啦!”
李堃栖身上前,对着陈荀就是一顿大嘴巴,噼里啪啦的响声惊得众人无人敢拦
“啊~哎呦~”陈荀只有叫喊的份儿,抱着脑袋像狗一样在地上爬,本就脏了的褂子更皱的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