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高明,咱家到底还是小觑了你。”梁师成恢复了脸色,居然毫不动怒:“既然这次咱家输了,自然无话可说,公子又何必故作小人?”
“哦,梁都知也认为少爷高明?”李宗瑞得意了,心中使劲儿催促老梁,你快点夸,少爷承受得起。
“公子自然高明!胡搅蛮缠连消带打,就破了咱家和王相的谗言。两句马屁一首清词,又破了咱家和王相的圣心。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既开脱了官家,又让官家厌恶了咱们。见微知著以家事论国事,坚定了官家对你爹的信重。得子如你,李伯纪命好啊!”
“嗯,你说的对,老左,少爷我就是这么策划的。”李宗瑞一句没听明白,可梁师成是在夸赞自己,这还是非常清楚的。而且当着左安世,自然要扮演诸葛孔明。
左安世是御营老油条,此前之事历历在目,梁师成的分析总结自然听得明白,因此对李宗瑞的忌惮越发强烈,点头哈腰伺候得更为恭谨。
“前铺后垫,左拉右扯,等水到渠成,公子反手一击,咱家输得毫不冤枉。这还不算,公子利用左安世的投机和王黼家仆的愚蠢,终于让咱家和王相输得彻彻底底。佩服啊,幸好公子年方十五,否则李伯纪怎会在沙县耽误七年?”
“哈哈,梁都知过奖了,少爷很惭愧啊,才学了点皮毛而已。”李宗瑞眼睛都笑出花儿了,让梁师成说得自己都佩服自己。
“只是咱家有两事不明,公子可否赐教一二?”
李宗瑞大方地挥挥手:“你问,少爷有教无类,知无不言。”
梁师成拱拱手:“咱家不信这都是公子的谋划,这幕后军师可是吴敏吴元中?”
“啊?”李宗瑞愕然,你他妈夸了少爷半天,感情都是扯淡啊。
梁师成嘿嘿冷笑:“果然如此,螳螂捕蝉,想不到黄雀竟是吴元中啊,清词写得果然华丽,咱家真是走眼了。”
梁师成圣眷未衰,既然他愿意把黑锅扣在什么吴敏身上,李宗瑞自然向着老子和自己,干脆就不解释。
“还有,咱家和王黼家的便门,素来隐秘无人能知,就是吴敏也不可能知晓。却不知,公子又从哪里听来的?”梁师成心有不甘,自然死死追问。
难道能告诉你,是后世老教授说得,就是告诉你,你能信吗?
而且刚刚把梁师成的仇恨甩锅给吴敏,此时李宗瑞这怂货自然照方抓药,非常阴险地笑道:“少爷也不知道啊,面君前有人给我传了个纸条,本是不信可让你们逼急了,只好不管不顾扔了出去。”
梁师成冷然问道:“是什么人传得纸条?”
李宗瑞左瞧右瞧思索如何编造,忽然瞧见左安世一脸奴才相,心中一动便故意摸摸额头:“好像是个军卒。”
“果然!”梁师成暴怒:“此便门除了咱家和王相,就只有童贯知道,原来竟是他!这是看清官家为燕云之事厌了他,想取代咱家上位吗?”
啊?这也行?李宗瑞有点蒙。
本就是顺嘴胡说,居然让梁师成联想到了童贯,这算是意外惊喜吧。
坑童贯自然毫无心里压力,可这完全是计划外产物啊,哎,童贯,算你倒霉,你自求多福吧。
见李宗瑞一脸惊讶还不吭声,梁师成冷笑着将童贯加入黑名单,然后拱手对李宗瑞笑道:“公子聪慧,身后还有高人推波助澜,咱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而且输得心服口服。李公子,朝堂胜负转手之间,权势之下敌我难分,若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咱家不才日后也能助公子一臂之力,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两万贯,你我恩怨两清!”李宗瑞伸出两个指头。
赵佶如此愤怒,仍然对梁师成手下留情,可见梁师成圣眷未衰。而且太子赵桓对梁师成也十分亲厚,既然不能一下子拍死,李宗瑞自然愿意让他花钱消灾。
“哈哈,公子倒是敢开口?”梁师成笑着嘲讽。
“一万贯以下,苏过学士用钱,都知问都不问,少爷还比不上苏学士吗?”
“成交!”梁师成很干脆,心里恨不得这小子多要点,只是怕这小子警觉再惹出乱子,便忍下了挖坑设套的心思。
两万贯当然不少,可对于梁师成而言却是不多,赵佶知道了也就是一笑,只当是小孩子报复心强胡闹罢了。
若是再多了,就是贪心无度,欺凌落水狗,这狗再气人也是多年养大的,贪心无度,可就要挨打了。
勒索完梁师成,李宗瑞便扭头对王黼笑了。
王黼看见李宗瑞的笑容,不由出了一身大汗,不是吓得而是心疼。
罢官免职已是定局,还能怎么样?可如今权势不再,这安稳日子若要过下去,恐怕这孝敬银子少不了。
而且,以这小子的德行,绝不会大人大量,让自己和梁师成一样。
“王相,您说说,您这宅邸,到底让不让老左搜一搜啊?”
“回钦差大人话,不用,万万不敢劳烦左指挥。您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言,哪怕倾家荡产,王家一定不敢不从。”
李宗瑞笑道:“你不老实啊,还给少爷挖坑,我若真收了你全部家当,恐怕少爷明日就要倒霉。王黼,少爷不傻,少给少爷玩心眼,一口价,五万贯!”
王黼心疼得咬牙,气道:“你小子真敢要,这还不算让老夫倾家荡产?”
李宗瑞得意道:“也就是你王家一毛而已。再说,少爷就拿一万贯,御营将士辛苦一番,也得给一万贯犒劳吧,剩下的少爷全上交官家花销。不仅你,梁都知那两万贯,少爷也上交一半儿。怎么样,少爷我大气吧,这事儿办得漂亮不?”
见王黼阴着脸点头,左安世高兴了,连忙问李宗瑞:“大人,还有我们的?”
“怎么,你不要?”
左安世嘻嘻笑道:“大人赏赐,怎能不要。不过,大人你虽然大人大量,这贵手是不是抬得有点高,五万贯是不少,可对王相来说,毛毛雨而已。”
见左安世比自己还贪,李宗瑞没好气道:“我倒想把王府都搬走,可这老小子门下多如牛毛,沾点便宜谁也不会多事,吃相难看了就不怕有后患?你若是觉得不足,难道一会儿就不能偷偷顺手牵羊么,至于牵几头羊,全是你的事儿,可跟少爷我没什么关系?”
“了然,了然。大人那份,小人自然也给您备好。”
李宗瑞起身,左安世连忙搀扶,李宗瑞很是受用。由着左安世扶着走到王黼面前,无限同情道:“老王啊,以后再生孙子要好好教,别爹没坑着却坑了爷爷。”
见王黼苦笑着点头,显然心有所感,表示十分同意。
李宗瑞又转头看向梁师成,看了良久也不说话,看得梁师成冷汗直冒,不知道这小子又憋着什么坏。
终于,李宗瑞噗嗤笑道:“老梁啊,你说你也是,和谁做邻居不好,隔壁非要姓王,还整个了便门,这回被绿了吧。”
“啊?”梁师成自然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