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战士们都很纯朴,既然革命军能救他们,加入之后就有饭吃,甚至能够给自己家人足够的口粮。这些人为了活命就肯给革命军卖命。既然在大家心目中威望极高的团长李云隆亲自带队,大家倒也就认了。
看大家被说服了,李云隆接着说道:“那么我们先开会讨论一下,就今天上午咱们见到的,哪些地方比较好走,下午的时候能够快一些,少费些力气去探路。”
与李云隆他们相比,走水路刘星、李深、黄都就轻松不少。此时他们的船已经到了目的地——黄溪镇的一个临时码头附近。
远远就看到一个高大的土围子耸立在远处。土围子建在一个高坡上,砖石结构。这种土围子多数都是原来卫所退役的军官们建成的。这些卫所军官要么就是本地地主出身,要么跟着朝廷打流寇的时候立下了不小的军功,衣锦还乡之后就成了地主。这一带土匪不少,建设土围子一方面来说可以防备土匪,另一方面,通过建设这种土围子,本身也让这些卫所退役军官们掌握了乡里面的权力。毕竟这些军官们也跟着朝廷东征西讨,组织能力比起乡间的土地主那是强出去太多了。他们掌握了乡间的权力之后,掌握了土地,垄断了乡间教育,通过扶植子弟考科举,建立人脉,再把次一点的子弟们送进衙门做胥吏,倒也成了这些地方上子弟们的一个出路。
临时码头上戒备很严。毕竟土围子里面的“指挥官”很多都是卫所军人出身,一些最起码的组织能力他们还是有的。而且根据革命军的调查,这位宋江宋地主自己根本不种地,他的土地都是租给别人来耕种。这宋江今年五十岁左右,生员出身,早年做过光州州衙六房书吏的“押司官”——后世县府办公室主任。还有不少信息指出,宋江貌似是一股土匪背后的支柱。【注1】
船头上插着革命军的陆军军旗“铁血二十星旗”,很扎眼。远远的就有码头上的人看到,李深视力极佳,他看到有人跑回土围子里面报信。而码头上的其他人已经严阵以待。还真有点如临大敌的意思。
李岩建立大都督府后,将“铁血二十星旗”,作为“陆军旗”;“蓝天白日旗”,作为水师旗。
铁血旗“红底、黑心、轮角,外加二十黄星,表示革命军陆军将征服大明两京十八省”。蓝天旗“蓝底,以示青天;旗中置一射出叉光的白日图案。”表示革命军水师将征服日落之处。
“你们是干什么的?”新一团的船只没有能靠岸,两艘小船已经开了出来,堵在新一团的前面,船头上的人高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州衙里面新一团的人,来拜访一下宋老押司。”刘星声音清朗,传出去很远。
对方没有想到刘星如此直接,楞了愣才接着问道:“你们拜访我家老爷有什么事情。”
“不少咱们潢溪镇的人发水的时候都到了州城里面逃难。现在水已经退了,我们寻思着大家都得吃饭,不能饿死啊。可是粮食不够,我们想和宋老爷商量一下,让大家都回来。这潢溪镇的地让大家一起种,就不要收租子了。好歹种出点吃的,让大家活过今年这个灾年再说。”刘星喊这话的时候,用足了底气,声音又亮又远。不仅仅对面两条小船上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连岸上的那些人也都听得清楚。
所有人听完这话都是一愣,接着一阵哄笑声立刻响了起来。其间夹杂着各种嘲笑。
“不交租?潢溪镇的地大家一起种?哈哈,哈哈哈哈!”
“种地还不交租?这个什么新一团的人傻了吧!”
“嘿嘿,你把宋老爷当什么人啦?”
这些嘲笑声都是手握兵器甚至是鸟枪之类的人发出的,想来这些人应该是这个土围子的守卫,或者干脆就是传说中与宋江地主关系密切的土匪也说不定。那些没有武器,只是在旁边的人却大多数都没有笑,反倒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刘星。
对于这些笑声刘星根本不在意,他看着对面船上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那个人继续喊道:“好歹我们也是行船几十里才赶到这里的。这位兄弟,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吧。”
宋江第一眼看到刘星和李深的时候,就明白来者不善了。他家的院子本来就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也不算大。为了给这个什么新一团的几个小贼下马威,从大门到正堂排了二十几号人,院子立刻就显得拥挤不堪。列队的每个人都拿刀带枪的,看着排成两列的手下,宋江觉得有点找回了当年在州衙当押司的感觉。不过宋江没有做到知县,没有能够独立执掌州衙的机会。他在州衙会议上从来都是站着的,像这样能够端坐中央,手下列队的机会一次都没有,所以宋江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刘星与李深进来的时候,对于两边列队的人并不怎么在意。由于进门前肯定要被搜身,他俩人根本就没有携带武器。二十几号人对于管理过一个整编团的连队政训督导李深根本造不成任何压力。刘星之前在寿州的工作队里每天早中晚三操,又是见过杀人头点地的,所以那二十几个人根本就没有让两人感到任何畏惧。以队伍的纪律性而言,革命军更是远胜这帮乌合之众。
看着两个年轻人毫无畏惧的走进大厅,宋江就知道事情不对头了。每年收租的时候,宋江只要带了十几个人,就能把佃户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而在这样密集的空间里面有二十几个人,来者竟然毫无畏惧,难道这什么新一团真的是群悍匪不成。
等二人通报了身份,刘、李二人用了个大明的官职——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宋江反倒没有那么惊惧了。在他看来,这两个人是自持身份。虽然他们的话未必可信,不过两人言谈举止明显不是土匪二是读过书的人,这点眼力宋江还是有的。
不过既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宋江也不会自己掉价。他以为刘、李二人是大明的官,他族中子弟里面现在就有在朝廷作指挥使的,就算对方有些势力,宋江也没有太担心。他没有起身,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两人,“二位到寒舍有何贵干?”
刘星朗声说道:“我们奉俺们指挥使李指挥所命,想和先生商量件事。现在水虽然退了,可今年的收成是别指望了。如果不能马上开始抢种,百姓们绝对撑不过今年。我们新一团正在组织生产自救。种子,秧苗差不多都备齐。只是这地没有着落。我们这次来拜见宋先生,就是听说宋先生是本地的头面人物。想请宋先生带个头,把潢溪镇的百姓给集结起来商量个对策。”
宋江居中,他的长子和三子分坐在两边。听了这话之后,宋江没有吭声,这两位小宋地主立刻勃然大怒。刘星说话的时候是立正的姿势,双脚不丁不八,军姿还是挺标准的。这么坦荡的说出话来,让人很有好感。但是内容可就十分过分了。新一团身为外来户,和潢溪镇根本没有什么来往。谁都知道水灾之后肯定要出事,新一团见面的要求居然是要潢溪镇听从新一团的命令来开个会。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放屁!”宋江的长子忍不住骂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