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灵柩直到酉时才算入土为安,累了一天的众人回到城内后各自回府休息。
葛剑新回来后却紧随福王直奔福王府,因为目前的局势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境地,他今天制定的计划不但落了空,而且他刚刚还收到了一个更不利的消息,剿匪大军已于昨日夜杀掉了匪首王森,不日即将凯旋回京。大军凯旋之时即福王离京就藩之日,这是皇上对太后的承诺。如果在大军入城之前还不能杀掉太子,那就真是回天无力了。
此时早先收到消息的郑贵妃已经在福王府密室里等他们了。张差自从被扣为人质后就被关在这间密室内,郑贵妃他们在仔细观察试探了张差几日后,他们在这里密谋任何事也都不再避讳张差了,因为张差在他们眼中古怪单纯的像个傻子,更关键的是他们知道这个知道真相的人,在事成之后就会和蔡大湾一起共赴黄泉。现在每天无所事事的张差在他们眼中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
气急败坏的福王一进屋就砸碎了一个茶杯,怒骂道“蔡大湾这个蠢货居然失手了!怎么回事!”
“福王殿下,问题出在了黄台吉那边的侧应,我的人也都回来了,说是马在山中吃了毒草中毒跑不动了,黄台吉他们没有座驾没法做侧应,怕万一被抓了活口更麻烦,所以没敢轻举妄动。这些人和我们有共同的利益,不应该有意为之,我的人也确定,这纯属是个意外。”葛剑新控制着焦躁向福王解释。
已经暴怒过的郑贵妃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一筹莫展绞尽脑汁的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身为第一谋士的葛剑新又站了出来,他也不忌张差听不听得到,边思索边道“娘娘!为今之计,只能破釜沉舟,剿匪大军不日即还,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周密计议了,臣以为目前只能选择下下策,尽快把蔡大湾先弄出来,让他直接乔装成太监先混入宫,然后硬闯慈庆宫行刺,太子腰伤了起不来躺在床上,肯定跑不掉,凭蔡大湾的本事或许我们还有机会,他要被活捉了,我们再想办法让他在牢里闭口!”
张差虽然在他们眼中像个傻子,但事实是他有正常的分析能力,他这些天听他们说的内容,早已知道他们干的事是借刀杀人,杀人灭口的勾当,听到他们说要让蔡大湾舍命硬闯,那无异于送死,于是急着问道“那蔡叔有危险吗?”
三人都视他为无物,没人搭理他,只听郑贵妃对葛剑新道“我刚才派人去锦衣卫打听过了,锦衣卫查不到什么证据,此事也没酿成严重后果,目前只把这一众人打了一顿板子,结论基本定性为意外,蔡大湾嘴还算严,什么也没说。现在这群人还都关在牢里”
郑贵妃又思索片刻,也认为为今之计只能硬来了,但她还是有担心,于是继续对葛剑新道“本宫弄出蔡大湾倒不难,可是宫里除了太监就是宫女,蔡大湾那个样子就是再打扮又如何混的进去,估计他连慈庆宫的门都到不了就被御林军发现当场斩杀了”
葛剑新焦急道“娘娘,没时间了!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无论如何也得试一试啊!”
郑贵妃见自己的第一谋士都急成了这个样子,自己还能想出什么对策呢,马上下定决心狠狠地道“好!如今只能破釜沉舟了!本宫现在就去派人把蔡大湾弄出来,你见到他后马上把他带到这里,如果他不来再跟他说一遍张差还在等着他,如果他仍不肯来,那留着他们两个也没用了,送他们归西吧!”
旁边的张差闻言,心中大惊,不禁道“你们不能这样对蔡叔!”但仍未得到任何回应。
计划已定,葛剑新转身就要出门,前脚刚要跨出门,只听身后传来张差焦急的声音“慢着!我替蔡叔做这件事,你们放过他!”
郑贵妃三人顿时同时回头,惊诧怀疑的看着张差,葛剑新转身回到屋中上下打量着张差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要去代蔡大湾行刺?”
此时郑贵妃也站到了张差面前,狐疑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手足无措的张差无助的看着他们道“我……我……我不想让蔡叔死,我替他去死……”
葛剑新此时越发觉得张差古怪,又近前一步问道“你要如何去做?”
张差颤抖的道“你不说可以带人混进宫吗?你还说太子受了伤躺在床上跑不了,我要到他身边就可以打死他……”
郑贵妃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差稚嫩光洁的脸,心道他扮成太监倒是更容易蒙混进去,又向前一步紧盯着张差冷冷道“你知道做这件事的后果吗?”
“死!”张差泪流满面绝望的答道。
葛剑新又看了看张差瘦弱的身躯道“不行!他要被活捉了,一用刑就全招了,不能冒这个险!还得是蔡大湾去做!”
张差听还是又让蔡大湾去送死,着急抢着说道“我不会说的,只要你们能让蔡叔活着!我就是被打死也不会说你们的秘密!”
郑贵妃此时内心竟有了些许感动,须臾便平静了下来,道“你可知你若杀不了太子,我还是会让蔡大湾死!你还真是古怪!真是想不到!你想替他仅仅就是为了让他活着?可你怎么能确定我会让他活着?你就这么相信我们吗?”郑贵妃此时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毒辣。
张差早已清楚面前的这些人无情冷血,现在他已决定与他们周旋到底了,渐渐冷静下来道“你给我看看太子的画像,只要我进去,我一定会把太子打死”,接着他又问了一个令郑贵妃三人更加意外的问题“我要是被活捉了会被砍头吗?”
郑贵妃三人顿时更感困惑,心道何止是砍头,但他们还是点了点头。
张差见三人点头,想了想道“我要是被活捉了被砍头时,蔡叔会去送我,我看到了他活着,我就到死都不泄露你们的秘密……”
福王此时也被这个眼中的傻子吸引了,插话问道“你就不怕我们到时候让人把他再抓起来?”
“你们看不到他……”张差回答。
“什么!”三人闻言异口同声,他们心中不禁大惊,此时他们觉得张差的神秘更远胜于古怪,葛剑新率先开口道“你说你能看见他我们看不见他?这是为什么?”
张差抬起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三人,沉声道“这是我们的秘密!”
郑贵妃死死的凝视着张差,片刻后,她从旁边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张太子画像,走到面无表情的张差面前狠狠地道“好!好!好!这是太子的画像,你给我记清楚了,到了里面,看到躺在床上的这个人,你就给我打死他!”
次日,扮成小太监的张差在太监庞保的指引下顺利的来到了慈庆宫门前,张差看了看周围陌生的一切,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白云蓝天,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混着泥土味道的空气,此时他脑中一个念头闪现“或许我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