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这大帽子扣的,徐琰嘴角一撇,对这小小把戏充满不屑。
“你是眼瞎吗,我城防营入城维护治安有问题吗。”徐琰喝骂道。
徐琰又指着严世宽,对严辉说道:“这小子带人殴打国子监监生,按大明律,殴打监生是什么罪,你作为县尊可知晓?”
按照大明朝的规定,国子监学子与秀才享受同等待遇,可视作功名在身。
虽然这点功名不能直接为官,但该有的政治待遇还是有的。
而秀才就可以享受免刑待遇,意思是,如秀才这般功名在身的人,触犯大明律,都不能直接用刑。
严世宽则不同,他已经离开国子监,自身又并未考中秀才,此刻只是个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当街殴打二十多名监生,得是多大的罪。
严辉作为江宁县尊,自然知晓这个中利害,此刻冷汗都下来了。
而严世宽,想到自己犯下的大错,已是双膝发软,站立不稳。
瞥了眼严氏叔侄,徐琰晃悠下长刀,平淡的说道:
“所以,别说什么胁迫民众,哪怕我现在砍了这小子,都合情合理。”
牛批啊,徐枭两眼放光的盯着老哥,他是真没想到,徐琰这粗鄙的武将,论起律法也丝毫不弱于人。
一旁的赵元任和沈昂,目中再无半点慌乱,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形象。
“不知大人如何称呼,在城防营所居何职。”讲律法不行,严辉打算用官职压人。
徐琰在官场多年,如何不知严辉的想法,淡然回道:“城防营百户长徐琰。”
严辉神情一震,看向徐琰的目光中,有些无奈。
南京城就这么大,有头有脸的官员就那么些。
徐琰的名头,严辉自然知晓,只是二人分属不同,以前未曾谋面。
不谈徐琰的背景,单说二人官职,徐琰的百户长是正六品,他这位江宁县尊只堪堪正七品。
差了整整两个品级。
更遑论,徐琰年不过二十,他严辉已是年近五十,一如朝日,一如夕阳,不可同日而与。
讲不过律法,比不过品级,可侄儿又必须要救,怎么办?
严辉眼珠子一转,换了个思路。
“徐百户,你看这样如何。”
“这里毕竟是我江宁县属地,这些人就交由我江宁县衙带回,当然,徐百户可派人一起审案。”
严辉此刻的想法已经变了。
一开始,他和严世宽想把徐枭等人带回县衙,在他的地盘,他想怎么整治徐枭都可以。
随便找个罪名,把徐枭等人送入大牢,借机给严世宽报仇。
可如今形势强于人,徐琰官职比他高,手下还有百余甲士,主动权已不在其手中。
更要命的是,听徐琰这口气,万不会轻易放过严世宽,
那当下最紧要的,是把这些人全部带回江宁县衙,至少能保住严世宽,至于徐枭等人,这次肯定没机会整治了。
不过,都在南京城晃荡,等此间事了,可再寻机报复。
严辉已存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
只是...
徐琰开口道:“不行,今日之事,我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国子监诸生,意图扰乱南京城。”
“一干人等,全部交由我城防营带回,你江宁县衙就不要插手了。”
徐枭眼神一亮,暗叹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理。
严世宽整个人都懵了,这要是被带去城防营,能否活着出来都两说。
他瞬间崩溃了,哭喊道:“叔父,救我啊,我不能去城防营啊,会死的。”
这位南京恶少,平日里横行霸道,此刻终于怕了。
严辉一脸阴沉的对徐琰说道:“徐大人,都是同僚,事不可做绝。”
“况且,我兄严侍郎与令尊徐主事,同在南京六部,抬头不见低头见。”
“还请看在这点情谊上,将严世宽交由下官带回。”
徐琰瞥了眼严辉,依旧摇头道:“我说过,不行。”
“徐大人,这南京城不是你说了算,多少留点余地。”
步步退让,严辉也火了,挥手示意属下衙吏围住众人。
诸多衙吏迅速持刀紧逼。
还敢来横的,徐琰眼神一凛,下令道:“众将士,听令。”
“在。”百名甲士齐声暴喝。
“将涉事之人全部带回城防营,若有敢阻拦的,立刻拿下,枷锁带回。”
“遵命。”
毕竟是正规军,持刀披甲,威慑力实在太强,先前步步逼近的衙吏们,此刻动都不敢动,只能眼巴巴看着严辉。
严世宽彻底被吓住了,都不敢哭出声,眼泪无声的流,任由城防营甲士把他架走,看起来还有点可怜。
徐枭等人也被带走,只是无人押送,更没人在后面踹屁股,催促走快些。
眨眼间,人就全被带走了。
徐琰最后一个,走之前,还扫了眼目眦欲裂的严辉,淡然说道:“想要人,让严岭去城防营找我。”
严辉死死盯着纵马离去的徐琰,恨不得拿眼神杀死他。
众目睽睽之下,严世宽在他的地盘上被带走,算得上是颜面扫地。
但这些都不重要,为官多年,脸皮早已水火不侵。
麻烦在于,他的靠山就是严岭,今日没护住严世宽,在严岭哪里最轻也是办事不力。
他已经五十了,才堪堪七品县令,若是因此得罪了严岭,没了靠山,仕途基本就断绝了。
他恨严世宽这个惹祸精,更恨毫不讲理的徐琰,徐枭更是成了他的眼中钉。
唤过王典吏,严辉吩咐道:“派人跟上去,防止他半路下黑手,再给本尊准备一匹马,我要立刻赶去户部衙门。”
王典吏连忙遵命。
城防营在城郊,离国子监还是有点远的。
直到夕阳染红天空,一众人才到营。
徐琰身为百户,有座独立营帐。
帐中,徐家兄弟二人,对桌而坐,大眼瞪小眼。
徐琰左手拿着黄铜烟杆,右手从烟袋中掏出烟丝,好奇的看了半天,问徐枭:
“今日早间,你大言不惭的说:自今日起,我徐北修站起来了,往后在徐府,我等三人可平起平坐。”
“靠的就是卖这玩意?”
徐枭老脸一红,羞愧的点了点头。
“那你站起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