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枭过足了烟瘾,三人便离开了朝月楼。
三人目前都是南京国子监的监生。
国子监的管理非常严格,几乎每天都需要去坐监(学习),早晚还要举行仪式和点名。
大明讲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无论三人家中多么富裕,始终要有个读书人的身份。
只是这三人太不成器,诗书一途走得并不如意,无奈之下,才各自捐监入学。
三人中,赵元任父亲官职最高,沈昂家中最富。
而徐枭之所以能进入这个圈子,除去前身与二人臭味相投之外。
主要还是因为他伯父是当今内阁次辅徐阶,至于他爹徐陟,目前还只是南京刑部的五品小官,手中并无多少实权。
就连他进入南京国子监,也是徐阶走的关系。
三人出了朝月楼,跨过文德桥,便沿着十里秦淮赶去国子监监舍。
走之前,徐枭还拿走了剩下的烟丝,准备回去自制熟烟丝。
这玩意徐枭以前弄过,流程和技术都熟悉,并不难。
来大明后也曾试过,只是苦于没有烟叶。
如今倒是可以一展身手。
一月的南京城依然很冷,前日还下了场大雪。
具体多大呢?
用徐枭的话来形容:比袁华和秋雅分手那天都大。
这才没走多久,天空再次飘起了雪花,好在不大。
三人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脚步依旧不疾不徐。
清晨踏雪,鼻尖萦绕着十里秦淮独有的脂粉香,别有一番风味。
世人总说风月场所的脂粉俗,徐枭不这么看。
通过这一个月的观察体验,徐枭对这些堕身风尘的女子,总是带着怜惜和疼爱。
脂粉就是脂粉,不分俗与雅。
女子便是女子,不分高贵与低贱。
这是大明,男子尚且活得艰难,这些失去家族护佑的弱女子,哪里有的选择。
至少,这十里秦淮的金粉玉楼。
遮了风雨,给了衣食。
徐枭回望朝月楼,摸着下巴,想着要不要也开一家青楼。
自古才子佳人总是为伴,国子监和秦淮也离得不远。
才子们白天徜徉知识的海洋,晚上自然要回归生命的海洋。
都是海洋,都是学习。
行不过半个时辰,三人便到学舍。
照例举行升堂仪式,拜了孔圣及国子监祭酒、司业等各级官员。
刚来时,徐枭还觉得新奇,如今只感觉繁琐。
待所有监生点名完毕,各科教官便领着监生前往学堂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国子监的教学还是为了科考服务。
主要是各科博士讲解《四书》《五经》《性理大全》《资治通鉴》等内容。
在科考这件事上,徐枭和前身的感受是一样的,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入学国子监,纯粹是家族长辈的逼迫。
夜深人静的时候,徐枭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穿越。
想来是两人太过相像,其他人穿越还需要掩饰,徐枭则完全不用。
一样的帅气,一样的聪慧,一样的不爱诗书,一样的吃喝玩乐。
这都不穿越,还有谁能穿越。
讲经博士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头,端坐在教案后喋喋不休。
徐枭听了没一会儿,就趴桌子睡着了。
这也怪不了他,昨晚透支了生命,雪停后太阳就出来了,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啪”
“啪啪”
讲经老头不知何时来到了徐枭身边,戒尺拍在案上,惊醒了徐枭的一帘春梦。
“出去晒。”
老头的声音蛮严厉。
别的不说,在尊师重道这一块,徐枭自认为做的很到位。
既然老师都说了,徐枭便谨遵师命,端着一本不知什么书,老老实实出去晒太阳。
在学堂里,太阳只能暖上半身。
在院子里,太阳就暖满了全身。
感受着生命力的恢复,徐枭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大明生活好啊。”
“整日吃喝玩乐的人,自然感觉生活轻松快乐。”
徐枭懒腰才伸了一半,就被人嘲讽了。
他转头看向左侧小亭,小亭内有一女子,正举着毛笔,低头写写画画。
刚才那带着苛责的话语,便是出自这女子之口。
豁,这都没正眼看我,就直接开大嘲讽。
总是有些小不爽呢。
许是感受到徐枭的目光,亭内女子继续说道。
“别忘了,你之所以感觉轻松快乐,是因为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声音很娇柔,中间夹着一丝丝清冷。
“您就是抖音哲学家?”
徐枭惊愕出声,还以为时空管理局最近业务提升了。
“什么哲学家?”
这词太陌生,终究是引起了亭内女子的兴趣,俏丽微圆的小脸上,满是错愕。
还是个美女,徐枭眸子一亮。
“啊,那不重要,你在干嘛呢?”
徐枭整了整衣冠,迈着君子步走向小亭子,自顾自的坐在女子身边,俯身看向石桌。
“原来在练字啊。”
看着满篇簪花小楷,徐枭继续说道:“这字真好看。”
又抬头看着少女:“人更好看。”
徐枭眸子直勾勾看着少女,诉说着心里话。
猝不及防,又离得这么近,少女被徐枭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小脸迅速泛起一抹羞红。
旋即,少女又恢复清冷,貌似不在意的说:“公子请自重。”
“仙子请自动。”徐枭撑着下巴,嘴角挂着轻佻的笑。
“别逼我扇你。”小母猫有点发怒了。
徐枭乖乖起身坐到对面,一脸正经的说道:“言归正传,我们来讨论文学。”
从轻佻到正经,徐枭脸色变得太快,少女有点跟不上。
细细回想,才发觉自己被眼前这人耍了,就很气。
又觉得没必要和这游手好闲的登徒子置气,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这国子监全是爷们,好不容易碰到个美少女,徐枭可不想放她离开。
“你刚才为何嘲讽我。”徐枭没话找话。
“难道不应该嘲讽你么?”少女怒而视之。
徐枭摇了摇头:“你我素不相识,第一次相逢就出言不逊,不是好女孩所为。”
“呵。”少女语气轻蔑:“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所以,这不是第一次相逢,我依然是个好女孩。”
怎么听,这语气里都带着一股醋味。
“你认识我?”徐枭一愣,仔细搜索脑海,却没有关于这女子的记忆。
难道是被前身祸害的女子,徐枭心下一琢磨,看向少女的目光,不自觉的带着怜惜和疼爱。
“当然,国子监三大纨绔之首,徐枭徐大公子谁不认识啊。”这响当当的名声,引得少女一脸嫌弃。
“还有,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少女继续说:“适才,我本无意理会你,只是同在国子监,不忍见你空耗时光,如有冒犯...”
“我也毫无歉意。”
语罢,少女抱着笔墨书册,气呼呼的打算离开。
看来,真的是被前身祸害的女子。
可是,现在我才是徐枭,这锅该背还得背啊。
带着一丝丝愧疚,徐枭起身拦住少女,目光直视少女好看的双眸。
帅脸像是在回忆那不存在的美好往昔,深情的说:
“其实我从未忘记你,只是心下愧疚,曾经对你的伤害,希望以后能弥补。”
“不妨我们坐下来聊聊。”
徐枭依旧一脸深情,少女眉头却越皱越紧,胸脯起起伏伏,似乎极度气愤。
“这浪荡子的脑子为何总是不健康?“
“她为什么是这个表情,难道是我情不够深吗。“
徐枭眼底满是疑惑,正准备继续深入一下。
眼前的少女却突然爆发:“滚。”
声音坚定,底气十足。
少女一把推开徐枭,踩着白雪飞奔离去,带起一阵香风。
留下徐枭一脸懵逼,嘀咕着:“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难道我猜错了。”
美丽的少女已经离去,留下的淡淡清香,也已随风而散。
徐枭百无聊赖的坐在亭子里赏雪,觉得甚是无趣。
反正学堂也回不去,徐枭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国子监,想着要不要去朝月楼吃个午饭。
嗯,只是吃个午饭。
国子监的大门很气派,又处于闹市,人流如织。
徐枭沿着秦淮河边走边看,心情自由自在。
忽听身后有人呼唤,徐枭潇洒的回头,发现是自家的小厮,便招手让他过来。
小厮像是有什么急事,搁那组织语言。
徐枭皱眉问道:“怎么了,有事就说。”
小厮急迫的说道:“二少爷,老爷喊你回家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