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英雄也速该
在忽图剌汗逝世后的那段日子里,蒙古部的一部分成员脱离了汗室家族,以部落或家族为单位在各自的住牧地上另立门户。此时的蒙古部早已经是四分五裂、名存实亡了。当年强悍无敌的蒙古部如今只剩下了由合不勒汗的子孙分散统治的乞彦氏族和由俺巴孩汗的后代统治的泰赤乌氏族继续在他们共同的祖先留下的领地内一起放牧狩猎,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相安无事。
这一时期,在乞彦氏贵族当中的合不勒汗之孙、忽图剌汗的侄子——也速该是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人物。他是忽图剌汗的二哥把儿坛的儿子。把儿坛的意思是“傲慢”。这位名字叫“傲慢”的人作战非常勇猛,并不比忽图剌汗差多少,在部落中有“巴特尔”之称。“巴特尔”是蒙古人对部落中第一流勇士的尊称,意为“英雄”。
也速该也是一个在草原上闻名遐迩的“巴特尔”。他继承了父祖辈英勇善战的传统,在忽图剌汗去世后仍然坚守着为俺巴孩汗复仇的宏大目标,他还组织自己的军队发动了进攻塔塔儿部的军事行动,并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甚至在蒙古部实力早已大大衰减的当时,他还与泰赤乌氏的贵族们联合出兵,武力干涉过克烈部的内政,帮助克烈部的脱斡邻汗从其叔父古儿汗的手中夺回了整个克烈部的统治权,随后又一举击溃了古儿汗从乃蛮部搬来的救兵。
也速该巴特尔一人胆敢单挑漠北草原上除蒙古部以外四大联盟中的三个,并且接二连三地打了胜仗,在他的带领下蒙古部群情振奋,大有光复祖业的势头。
只可惜,这位英雄的寿命并不是很长。
1162年,是也速该巴特尔短暂的一生当中最值得纪念的一年。在这一年里,他在一次战斗中俘获并处死了塔塔儿部作战最为勇猛的两名氏族首领——铁木真兀格、库鲁不花,并借用其中一人的名字为他刚刚出生的儿子命名——铁木真。
被也速该巴特尔俘获的那位铁木真兀格号称是塔塔儿部的战神。
也速该巴特尔非常敬佩这位名满草原的塔塔儿部猛将,所以他在命令自己的手下砍死了库鲁不花的同时,却让人用绳子勒死了铁木真兀格。在当时的草原各部族,这种死法是只有汗室成员才配享有的待遇。蒙古人认为这种死法有两个好处:一是死后可以留下全尸;二是死者不会流出一滴血,藏在死者血液中的魂魄也就不会流散,来世依然能够投生为英雄。
处死铁木真兀格之后,也速该巴特尔如释重负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无比开心地对他的部下将士们说:“塔塔儿部的战神死了,蒙古人的战神降生了!”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也能成为像铁木真兀格一样了不起的大英雄。
但是也速该巴特尔到死都没有预料到这个刚刚降生的名字叫铁木真的婴儿,在接下来的半个多世纪里将使蒙古人甚至整个世界的命运都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在当时,几乎没有任何迹象能够预示即将发生的这一切。
此刻的小铁木真只是那样无助地躺在还没有来得及脱下戎装的父亲深情的怀抱中,大声地哭闹,使劲地挣扎。他的模样很健康,很可爱,和大多数的新手婴儿没有多大的区别。
除了一小块凝血。
一小块在他刚刚降生时就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的凝血。
一小块坚硬如铁、鲜红如火、状如长矛的凝血,在昏暗的蒙古包里闪耀着异常诡异的光芒。
据《元史·太祖本纪》记载:铁木真出生的时候,“手握凝血如赤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