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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化解矛盾

宋末不偏安 泗水流刀 3822 2024-07-06 15:28

  在食堂吃过午饭后,赵明诚独自一人惴惴不安的来到了学官休息处。

  一般生员来这里可都是受罚,但赵明诚思来想去自己除了上课摸鱼,经常请假,也没干啥有违学规的事啊,怎么就来这鬼地方了啊。

  赵明诚找到标识有陈师道的斋室,木门虚掩着,想来是给他留的,于是赵明诚轻轻敲了下门扉,忐忑不安的走了进去。

  进得里间,陈师道并没有午休,而是在磨墨作诗,看题款是“寄答李方叔”:

  平生经世策,寄食不资身。

  孰使文章著,能辞辙迹频。

  帝城分不入,书札詗何人。

  子未知吾懒,吾宁觉子贫。

  原来是写给李廌的,感情你两都在汴京这疙瘩里,还搁这互相寄诗唱和呢,虽然你两晚年都是贫苦交加,可再多的苦诉,当面喝酒聊聊不更容易发泄出来吗,文人啊,就是闷骚!

  差点忘了,赵母说过姨父陈师道是不饮酒的,其自小就体弱多病,因而长期断酒持斋诵经,企图通过诵佛经、守戒持斋等方式减轻精神和肉体的痛苦,延长寿命。

  怪不得上次撷芳楼潘意没有请到陈师道,本来按理说,陈师道位列苏门六君子,可比李格非这个苏门后四学士更为正统,名气在士人圈子里也更大,又是太学博士,自然是潘意邀请的对象,想来也是因为戒酒才没出席。

  赵明诚等了好一会儿,陈师道连诗带文将其一起塞进信封,这才抬起头看向赵明诚,夸赞其在辩论时的精彩表现。

  “你这诗经经义吃的很透啊,对新学、蜀学都有如此研究,最后的总结陈词更是让我大吃一惊,所获不匪。我早年间精读儒释道三家典籍,自以为勘破了门户之见。

  更曾有‘大道一而今之教者三,三家之役相与诋訾。盖世异则教异,教异则说异。尽己之道则人之道可尽,究其说则他说亦究。其相訾也固宜,三圣之道非异,其传与不传也耶’之语。

  (大致意思是儒释道三教之道是一致不背的,只是因为后来世道的变化,人说的差异,从而相互诋訾,从而有了传与不传的区别。这个说法在当时算非常前卫新颖了。)

  可如今看来,自己也只是那个悟不透的痴人,还需要德甫来点醒我,学问一道,孔圣人早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怎么能因门户之见,就一叶障目,不见他学之精彩呢。”

  “让陈博士见笑了,微末见解,当不得此誉。”

  “你这经义见解都从哪学的?整个太学就我一人会偶尔讲些蜀学内容,可我不记得给你提过苏子由的人情论。别说是从你父亲那学的,你父亲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

  见陈师道当着他面贬低赵父,赵明诚自然不能当做没听到,于是据理力争道。

  “姨父你那是对我爹有偏见!这次我爹出使大辽回来后,你在课堂上还以此为例,让我们修德明身,以国家大体为重,怎的这才多久,姨父就又把我爹作为没德行的人了。”

  赵明诚看见自己喊他姨父时,陈师道的神色稍霁,就知道这货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内心还是很看重亲情的,于是接着打亲情牌,试图缓和赵父与陈师道的僵硬关系。虽然只见了郭姨几次,可其温婉知性的懂事模样,还是让赵明诚很心疼。

  “再说东坡先生那是出于政见,才贬低于他,姨父你作为自家人,怎可也跟着人云亦云!”

  这就要说到苏门与赵挺之之间的仇怨了,苏轼在元祐三年(1088)十月的章疏中,说赵挺之“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后人因为苏轼的名声,大多是直接附和其观点认为赵挺之确实像苏轼说的那样,根本不去查看赵挺之的履历,直接将其判定为小人庸才。

  就史料来看,苏、赵之争本来是推行新法和反对新法之争,但苏轼却不问事情的原由,对赵施行了人身攻击,将政见之争上升到人品之争,属实憨批。

  其实际情况是赵父通判德州时,苏门的黄庭坚正监德安镇(德州之地)。赵挺之推行市易法,黄庭坚借口“镇小民贫,不堪诛求”不予施行加以抵制。

  然后等到“挺之召试(馆职)”时,苏轼就提出他是“聚敛小人,岂堪此选”,将赵父罢落,还借而说到赵父的岳父,也就是郭概是个“人材凡猥,众人共知”,可同样作为苏轼弟子的晁补之在郭概的祭文中明确说明其是一个清廉公平、守法循理之吏。

  事实如何其实没啥好争辨的,当时推行的市易法,对广大较贫困的群众肯定是有利的,只不过触犯了世家豪门贵族与士大夫们的权益,被守旧派所不喜,引发政论很正常,但上升人格攻击就确实有点过了。

  陈师道属于性格耿介,原则分明之人,向来是就事论事,就人论人,绝不会掺杂私情恩怨,甚至是其师苏轼,他也直言其诗词之弊,毫不讳言,因而世人都对其评价很高。

  所以赵明诚此话一出,陈师道还是有些尴尬的,其实他喜欢怼赵挺之,也不是因为苏轼那两句话,而是早年间他与赵父同时寄居在赵明诚外祖郭概家。

  那还是元丰年间,王安石执政,当时朝廷用新学经义以取士,陈师道不以为然就没去应试,可关键是赵挺之去了,还中了进士,这就让陈师道面上虽然是不屑,内心的情感却是复杂难明。

  “明诚,平素我与你父政见上多有不合,恨屋及屋下,对你也没什么好脸色,这是我的不对,姨父给你陪不是了。”

  陈师道说着拱手致歉,顿了顿,又想起什么,目光越发柔和,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给你郭姨寄了不少我的稿费,你娘也经常帮衬着,我嘴拙,你代我向你娘致谢,就说是我对不住她们姐妹俩。”

  “姨父言重了,娘也经常提及您,说您啊,除了执拗点,别的什么都挺好的。两家本来就是亲属,以后还望姨父多多通融,允许娘经常去看她们。”

  赵明诚其实还是很佩服这个姨父的,终生清苦,坚守本分,一心向往追求杜甫之诗的境界,终日闭门苦做诗。虽然比之子美肯定有差距,但这种纯粹的学术之心是值得令人尊敬的。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陈师道其实也就是一点心结,最近赵明诚与赵母的举动也让他固执的心有所融合,才会如此作态。

  .......

  慕容彦逢因为下午没课,早早的在太学吃过午饭就回到了家里,庭院寂寥,唯蝉声四作,甚是刺耳,慕容彦逢没有犹豫,径直走入书房。

  此时已有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趴在书案上翻看着书籍,只是姿势颇为不雅,穿的还不是正常女装,而是一身带战袍的军装,看书房墙上空置的一面上空悬的置衣架,不难猜到是就地取材。

  慕容彦逢见状自然深蹙着眉头,直接批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又偷先祖战袍穿,说过多少次了,这袍子上沾满了先祖上阵杀敌之鲜血,轻易不能亵渎,你怎么老不听!”

  “二叔....”少女拉长了声调撒娇的说道,“你又不许侄女我出门惹事,天天窝在家里舞刀弄枪,要不是有这小说都快憋出病来了,二叔我和你说啊,这小说搭配着战袍穿才真的如临其境,金戈铁马恍若其间。”

  说着少女就拿起一旁的亮银枪想挥舞一二,以示自己的兴奋之情,可一旁的慕容彦逢哪敢任她发挥,连忙按住亮银枪,严厉道,“这里是书房!地方小,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要是损坏了慕容氏历代先人收集的珍本古籍,没你的好果子吃!”

  少女见二叔凶她,心理难受,嘟囔着说道,“哼,又不是还施水阁,哪有那么珍贵!”

  气的慕容彦逢心理贼憋屈,定睛一看,侄女果然是在书房看这害人不浅的天龙八部小说,桌上共有四三本,除了末卷赵明诚还没刊印外,这已经算是一套了,四本书籍都被翻皱了,一点也不像才出版不到一个月的新书,甚至有严重的卷页痕迹。

  “二叔都和你说过了,这书通篇淫言秽语,文字粗俗不堪,根本不适合你们女孩子家看,你倒好,凡是我不让的,你天天干,这来书房偷看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你看看这书,都快被你翻烂了!”

  “二叔!你又口是心非,这书上那么多标记,还不是二叔你记录的?不好看二叔你还这么认真干嘛,就忽悠侄女这种没见识的妇人呗。”

  “你!你是真要把二叔气死,哎,你父早亡,我视你若己出,这不教之责都应在我这里了,”慕容彦逢唉声叹气了好一阵,也不辩解,这都是时辰的错啊。

  平心而论,慕容彦逢确实觉得这书的故事确实讲的还不错,可这书偏偏不该,偏偏不该贬低我们慕容氏啊,前两卷你二叔我看的还很带劲,南慕容,北乔峰,别提多有面儿。

  可这后两卷是怎么回事!带恶人?哦不,带头大哥?复国大业?天啊,我慕容氏建的四个燕国可都是十六国时期,距今这都过去七百多年了,什么国还能有人心心念念啊,坟头草都换了几百拨了吧。

  慕容彦逢自然有资格骂骂咧咧,要知道他们族谱都没到十六国时期,他们这一支是发家于慕容延钊,这可是位北宋开国元勋。

  当时赵大还在后周卖命时,任殿前都点检,慕容延钊就是副点检,二人经常称兄道弟,后来赵大篡夺后周江山,建立大宋,依然与慕容延钊兄弟相称,可见交情有多深。

  延钊之后,慕容氏的三代子孙均为武职。其中,官至遥郡刺史以上者有三人,《宋史》立传者有两人,可谓能世其家。

  但是赵宋的国策是以文治武,即使作为资深的将门,慕容家也不得不面临家族日渐式微的窘境之中,转变家族的趋向就迫在眉睫。

  所赖后代争气,作为第五代的伯才和彦逢双双中了进士,完成了家族由武转文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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