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站在厢房门口,高扬头颅,俯视众人,这些扬州来的仆从可真不懂事,见到二少爷不行礼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让二少爷独自来京,他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们给我听好咯!我叫立春,今后若是在程府再见到我,记得喊一声春姐!”立春嘴角微微上扬,自我感觉良好。
想当初刚入程府的时候,立冬姐就是这样训话,也不知自己学的有几分像。
程萧见立春穿锦衣罗裙,跟随二少爷左右,应是京师程府仆从的小总管,自己只是个小书童,可惹不得她。
程萧作揖行礼,高声喊道:“春姐好!”
立春一听,心里欣喜,问道:“你这小子懂事,唤何名啊?”
程萧如实回答:“我唤程萧。”
立春一愣,他竟姓程?还是扬州老家过来的人,莫不是程老爷子亲自赐的姓?这下尴尬了,碰到上司了。
立春忐忑问道:“你可是老爷子赐姓?”
“程萧一介书童,在程府待了数年,还未与程老爷子说过一句话。”程萧黯然失色,如实交代。
立春闻言喜上眉梢,暗叹得亏他不是程老爷子赐姓,不然可就是吹牛吹到上司头上,纯属找死。
就在这时,程堂推门而出,伶儿紧随其后。
程堂大声宣布道:“今后,伶儿化名程伶,她是我妹妹!”
伶儿抬头望向程堂,原来他只当自己是妹妹,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程堂朝立春笑道:“今后你就跟着她,当她的经纪人!”
立春脸色茫然,这经纪人是什么东西?不应该是当丫鬟和仆从吗?
程堂靠在立春耳畔,轻声说道:“所谓经纪人就是给我看住她,为她通报行程和计划,阻止一切公子王孙接近她。”
立春听完更加困惑了,她不过是名随侍丫鬟,长相又不出众,怎么会有公子王孙接近她?可是二少爷都这么说了,那做下人的也只能照办。
程萧神色复杂,伶儿看上去已经没事了,心中欣喜。可是她以后是程家的人了,自己与她成了主仆关系,心中忧伤。
一众侍卫也难以接受,昔日伶儿还是丫鬟,今日竟然成了二少爷的妹妹,这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下午时分,程堂带着伶儿来到京师郊外,立春紧跟在两人身后。
程堂笑意盈盈,神秘说道:“伶儿,我带你去瞧样好东西!”
立春努了努嘴,心想这荒郊野外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二少爷想骗人但也别把人家当傻子吧!
伶儿点头微笑,满脸憧憬,对程堂说的话深信不疑。
立春惊讶的望着伶儿,这傻丫头竟然真的抱有期待?
三人沿曲折小路而下,行出百步,豁然开朗,绿色平原极其宽敞,足以容纳京师大半的人,平原后面是片树林,不知通向何处。
平原上立着一只巨兽,此巨兽通体都由木头组成,底盘方方正正,底盘上一根巨木倾斜通天,巨兽下面有许多人来往,他们都在忙碌画制一块巨型木板。
一炷香之后,有人高声呼喊:“二少爷,绘制完毕,可以起吊!”
程堂闻言,淡然一笑,高声回道:“起吊!”
话音刚落,众目睽睽之下,那巨兽动了。立春见到此幕,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生怕那巨兽跑过来吃人。
随着巨木慢慢竖起,巨型木板也徐徐立起。
立春见巨兽位置不动,巨木在动,便心安了,站在原地,异常疑惑地望着巨型木板徐徐立起。
等待木板完全立起,树林全被木板给挡住了,巨兽也被木板给挡住了,只露出了一点头。
立春盯着巨型木板,神色由疑惑转为呆滞,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程堂,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仙…宫吗?”
那画中宫阙林立,琼楼玉宇,雾云交错,仙鹤齐飞,隐有仙人,辉月与曜日通天,一半宫阙洒满银辉,一半宫阙洒满金辉,寻常人见了,定以为是蜃景。
“你瞧这仙宫,漂亮吗?”程堂满意点头,笑着问伶儿。
伶儿眼中全是小星星,完全被这副景象震惊了,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那些木匠与画匠纷纷从仙宫后面走出来到平原上,仰头眺望这副盛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你瞧月宫那边,倒数第三排的宫阙全是我画的!”
“不错!全景最底下的那排宫阙是我画的。”
“近景宫阙如此复杂,阁下竟能画的如此栩栩如生,敢问阁下师从何处?”
“我乃王爷府上的画师,听闻徒儿说京师的画师全在为程公子作画,一时好奇便跟到了这里。如此看来,此趟不亏!”
“我本是京师一名穷困潦倒的画师,听闻二少爷招募画师,凡参加者皆有十两白银,便也跟来作画。”
“不知你所作何物?”
“鄙人不才,自知画技拙劣,不敢指染云雾仙阙,只能画那最简单的辉月与曜日。”
闻言,众画师皆惊,这辉月与曜日乃此图最难画之处,本以为是宫廷画师所绘,不曾想竟是位不出名的街头画师所绘。
众人高谈阔论,一个劲的夸别人所作极佳,说自己的火候欠缺,日后定要勤加练习,总之全在商业互吹,而且行业内卷极其严重。
程堂大声宣布道:“各位师傅!凡是参与者,皆可到程府领取十两白银!”
一名白须老者掩面而泣,内心激动不已,感叹道:“老夫作画数十载,此幅日月仙宫图集百家之长,集各派画风于一身,乃是老夫毕生所愿啊!”
每一个画家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学会世间所有画法。在这一刻,几乎所有的画法都体现在这幅画上,让一众年迈的画师喜极而泣。
朱钧府上的那位画师甩袖离去,笑着喊道:“吾毕生所愿已结,这十两银子还是留给后生吧!”
此话一出,那些年老的画师们纷纷离去,一路上不谈钱财之事,只谈日月仙宫图的壮阔。
随着时间流逝,平原上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程堂三人。
程堂躺在木质的演奏台上,心满意足地望着仙宫图,他们画的要比自己脑子里构想的还要更加壮观。
程伶沿着演奏台从左往右走去,目光始终停留在仙宫图上,如此壮阔的仙宫图,若是画在纸上肯定是传世名画。
立春呆呆地站在演奏台中央,完全被二少爷整的这出给震惊了,她知道二少爷这几天一直在忙,但是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二少爷,你想干什么?”
立春真的搞不懂二少爷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先是花十万两银子装修腾龙楼,然后花一百两零十两银子教西域女子学琵琶搞飞天,现在又整出这样一副壮阔的仙宫图,想必肯定花了不少银子,二少爷到底在图啥?
程堂眯着眼睛,瞟见云中若隐若现的仙人,嘴角微微扬起,笑道:“我就想搞场演唱会,让腾龙楼名声大噪。”
“伶儿!第一个表演节目,我们两一起上,行吗?”
程伶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趴在程堂旁边,笑着问道:“好呀!好呀!我们唱什么呢?”
程堂宠溺笑道:“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程伶鼓起脸颊,小脑袋瓜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下定主意:“我们就唱你在床边哼的那首。”
“哪首呀?”
程堂感觉有些出乎意料,这小丫头竟然不唱《赤伶》反而要唱《爱你就像爱生命》。
“怎么了?我也可以换成…”程伶见程堂眉头紧蹙,以为让他为难了,连忙改变主意。
“不用换,只是唱那首要造个新乐器。”程堂神秘一笑,翻身站起,望了最后一眼仙宫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