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堂一路逃亡,终于回到了铁匠铺。
乔依依在这期间想出来了,马车可以用皮带传动的原理!心中欣喜不已,待会程堂回来,可要向他好好炫耀一番,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小瞧自己。
程堂一进门,乔依依就立马开口说道:“我想出来了,是马车!”
程堂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跑去装压缩饼干,神色十分惊慌,动作慌乱,搞得不少饼干都掉在地上了。
程堂装完饼干,将布包往肩上一挎,双手搭在乔依依的肩膀,声音颤抖不已:“依依,你先去渔船等我!”
“大哥,这兔崽子往铁匠铺里跑了!”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粗犷的声音,听上去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程堂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拼死一搏。
于是粗略地制定了计划,让铁匠拿着大铁锤躲在门后,并告诉他只要有人进来就敲晕他,让乔依依拿着小铁锤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程堂则站在正面吸引注意力。
两人推门而入,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就站在对面。
为首的矮子大吼一声,“有诈!”他是反应过来了,可老二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地挨了铁匠一锤,当场血溅四方,直接死透了。
那铁匠也没想到一锤能将人打死,望着满地鲜血,吓得倒在地上,连锤子都不敢再握了。
那矮子倒是个狠角色,并没有因为老二的死而慌张,而是抽出长剑,抹了那铁匠的脖子,替老二报了仇。
本来程堂是想立马开枪的,可是因为那一锤子砸的太猛了,血都溅了几米远,就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那铁匠已经被抹了脖子。
那矮子将剑一甩,刃上鲜血尽数甩干,心中怒不可遏:“小兔崽子,老二、老三都因你而死,这一百两银子不要也罢,我定要为兄弟报仇雪恨!”
程堂抬手瞄准,扣动扳机,子弹射出,可那矮子速度极快,根本不似常人,身子一偏竟躲过了子弹。
这下程堂彻底慌了,因为底牌失效了。
那矮子望着木门上的弹孔,原来这小子就是用这玩意将老三的胸口开了个窟窿,得小心留意些才行。
这矮子十分精明,采用迂回战术来消耗程堂的弹药,直到程堂扣动扳机,不再射出子弹。那矮子知道机会终于来了,现在这小兔崽子必死无疑!
程堂呼吸趋于平稳,放下了火铳手枪,看上去已经无计可施,准备原地等死了。
“纳命来!”
矮子提剑指着程堂。
程堂吓得跌倒在地。
忽然太阳穴受到重击,耳朵直接平了,鲜血溅入眼睛,倒在地上,疼痛难忍,放声大叫。
乔依依丢下铁锤,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眼眶湿润泛红,害怕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平日里乔依依总是吹牛自己曾经杀过江洋大盗,可真正杀人的时候,那种恐惧感与罪恶感不可描述。
程堂倒在地上,呼吸逐渐急促,缓了片刻,拉着乔依依往外跑。
乔依依回头望了眼那矮子,只见他捂着耳朵,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呻吟,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杀意。
两人一路逃回渔船,上船后不谋而合拼命地踩踏板,渔船渐渐驶离徐州城。
待到渔船驶到运河中央,两人才敢停下,累得躺在船上,心中仍是惊魂未定。
乔依依呼吸急促,口干舌燥,问道:“他们是谁?为何要追杀你?”
程堂坐起身,取出布包里的酸梅汤,回道:“马笑面发了通缉令,悬赏抓我,他们是赏金猎人。”
乔依依弹坐起身,皱眉问道:“那晚你不是与马老板相谈甚欢,以叔侄相称吗?他怎还要抓你?”
程堂将酸梅汤递到乔依依的手中,紧接着说道:“那混蛋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幸亏我留了一个心眼,没有上他的贼船。”
乔依依抿了一口酸梅汤,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切说道:“不好,伶儿妹妹在那混蛋的船上!”
从一开始的马老板改口到混蛋,可见乔依依现在也认为马滕是个实打实的恶人。
“只要我还活着,马笑面就会有所顾忌。等我回到京师,定要将此事告诉大哥!”程堂低头从布包中取出火铳手枪,小小翼翼地安装弹药,神色显得有些沉重。
“你大哥是谁?他能动得了马滕?还有你手里的那玩意是啥,声音又大又响,居然还能把门开个大洞。”乔依依忽然觉得眼前这人既陌生又神秘。
“我大哥是京师的锦衣卫,人称程百户。只要大哥抓住了犯人的把柄,区区马滕又算得了什么。至于这玩意,保命的东西,其中原理比皮带传动还要复杂的多。”程堂将火铳放入布包暗袋中,接着取出两块压缩饼干,递给乔依依一块。
乔依依听到锦衣卫三字,明显怔了一下,然后才接过饼干,一口饼干,一口酸梅汤,吃的津津有味,忽然得意地笑道:“皮带传动有什么难的,等我回到扬州,造个脚踏的马车给你瞧瞧!”
程堂咬了一口饼干,也跟着笑了起来,连声附和道:“那等你造出来,我要第一个骑。”
“不,第一个骑的人肯定是我!”乔依依仰头望着天空,笑的格外灿烂。
一艘渔船,两个小孩,从扬州一路北上前往京师,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是他们却成功了,成了后世运河之上的一个传说。
翌日,徐州城出了四起命案,其中三人是徐州出了名的三盗,可谓是杀烧抢掠,无恶不作。另一人则是城东铁匠铺的铁匠。
苏珺是徐州新任命的锦衣卫统领,年龄二十又三,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一心想要擒获徐州三盗,干出一番大事业,平生最崇拜的人乃是程壎大人。
苏珺巡逻时路过铁匠铺,嗅到屋中有血腥味,立马闯门而入,发现店里有三具死尸,死相极惨,不堪入目。
根据现场,初步判断,铁匠杀了三盗中的熊盗,然后就被鼠盗一剑封喉了。至于鼠盗的死因,竟然是被人偷袭致死,活活生的疼死,可谓是罪有应得。那鸡盗的尸体是在不远处的巷子里找到的,死因竟是火器。
火器向来只有神机营的人才能持有,然而神机营的人不能轻易离开京师,如要回家探亲,须交还火器。
这火器的出现,正是此案最大的迷点!
苏珺不敢派人追查,因为鼠盗是被人偷袭致死,说明起码有两名凶手!若是对方有两把火器,恐怕整个徐州城的锦衣卫全上也难抓获。即便锦衣卫武功再高强,剑法再出神入化,也抵不过那火器一枪。
一名锦衣卫望着地上的四具死尸,问道:“苏大人,这该如何处理?”
“将三盗的悬赏金送去给铁匠的亲属,然后对外宣称三盗是死于铁匠之手。”苏珺红袍一甩,左手搭在绣春刀柄,大步走出了验尸房。
那锦衣卫盖上白布,摇头叹气,这苏大人就是太正直,如此英雄壮举若往自己身上揽,那徐州全场的百姓都将歌颂大人。
苏珺突然折返回来,拍了下那锦衣卫的肩膀,说道:“对了,记得厚葬铁匠!”
那锦衣卫被吓了一跳,连连点头应是,心中暗自庆幸,得亏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口,不然这身官服可就没了。
徐州城午门,几名锦衣卫在告示牌上贴了张通告,然后就草草离去了。
每当有告示上墙,就代表徐州城有大事发生。
上次贴告示就是苏珺上任,这位新官上任可谓是大得人心,先是斩了贪官污吏,然后除了徐州地头蛇。
天下的平民百姓都不识字,所以看不懂告示,不过总有秀才会站在告示旁边为百姓们解读。
“三盗抢掠铁匠铺,铁匠以一敌三,三名盗贼死于铁锤之下,铁匠力竭而亡,可谓是英雄壮举!”
“盗贼赏银归铁匠亲属,此外苏大人特意拿出纹银百两厚葬英雄铁匠。”
“力战三盗,视为鬼雄!”
那秀才读着读着,频频摇头,感动万分,潸然泪下。
百姓听之,悲愤欲绝。
不过徐州三盗如今已除,这下徐州城终于太平了!
这一天,徐州的百姓上街庆祝,载歌载舞,热闹极了。可是苏珺却坐在案桌前头痛不已。
此事关联重大,若是贸然上报朝廷,必将引起风波,还是先写封密信给程大人,问问大人该如何处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