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煜一口一个“厨子”,甄风满脸黑线。李煜此时还不忘记这股美味,顺便损一损自己。不过事情搞定,也就不拘小节了。
又聊了一会儿细节后,甄风建议道:“官家,盐场的利益分配,草民其实无权干涉,只是草民既然贡献了技术,就想建议官家内库享有唐国自有盐场六成以上的收益,剩下四成用于国库所需,以及盐场生产、运输、人员开支等成本。而草民的一成收益就从官家内库这里出,否则草民担心跟各地官府打交道,草民百年之后也不一定拿到这笔钱。”
这个自黑的建议,其实是在提醒李煜,把利益下放,小心自己也拿不到。李煜满口答应。结果甄风还提议赌约要有字据为凭。
李煜心想,口头赌约而已,甄风本来还有希望在事情没办成时赖掉,结果自己想给登陆当“厨子”,便遂了他的心愿,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甄风又提了一个建议,这回就有些难倒李煜了。
“官家,张大人都督全国军队节度使压制盐价之举,既然旨意已下,是否可以将推动速度适当放缓,执行之中雷声大雨点小即可,切莫太过急功近利。”
对于李煜而言,甄风将岩盐变成可食用的官盐才是备选之道,可是这个建议却要将张洎变成后备,这就有些舍本逐末了。对此,李煜打了个太极:“此时朕自有分寸,你且尽快前去,出宫之后,登陆就会去寻你,你们明日一早便出发。此事若是办得好,不仅有一成收益,朕还赐你官身爵位!”
李煜以为这样的承诺无异于雪中送炭,直接提拔一个平头百姓可是无上的恩赐,他正想看看乐坏了的甄风是何表情,结果看到了甄风皱着眉头。
“官家,草民万分感激官家厚爱,只是此事若是成了,也不能让外人知道乃是草民所为,否则草民人微言轻,被弄死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草民不想树大招风,届时就说是官家的意思,一切荣耀都归于官家。因此给草民官身爵位,怕是容易招来祸害,草民万不敢受。若是官家一定要有所赏赐,便赏赐徐公,若是寒衣节当晚没有徐公出手,草民或许就有灾难了。”
其实甄风的真实想法是,他琢磨出了李煜的态度,在这样的朝堂当官,就是和天下一统为敌,退一万步讲,身边一群猪队友,何苦来哉。不过拒绝这个旨意,也得师出有名,顺便做个顺水人情,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也算还了徐游一个大人情了。
徐游心里稍微舒服些,因为听了太多的盐场利益,他都有些眼馋了,毕竟盐场就等于钱场,一年没有上百万贯收益都不好意思叫盐场。苦于无法争取,而甄风这句话算是事成之后给自己留了一个获得好处的口子。
出宫路上,甄风问起徐游:“先生,刚才官家说的登陆,是谁呀?”
“此人乃是宫禁内宿卫,官家的贴身侍卫,官拜亲勋翊卫羽林郎将,只对官家负责,而且位列正五品上,堪比京城县令。无论你去到哪里,想要调动官府或者军队人员,都没有问题。”
看来李煜选择人员还是深思熟虑过的。属于心腹级别,不用担心被外界腐化,级别不高不低,能够指挥得动地方军政要员即可。
出了宫,天色已晚。
马车旁已经有一人骑着马等候着,此人一身侍卫服饰,腰间佩剑,二十多岁样子,正值青壮,长得玉树临风,透过矫健的服饰可以看出身材很健硕,应该武功不差。只是黑眼圈还是挺明显的。
这人见到徐游,一个翻身跳下马来,不卑不亢地作揖施礼道:“见过徐公。”
经过徐游引荐,此人便是登陆。怪不得黑眼圈那么重,宿卫嘛,经常熬夜,可以理解。
“帅哥,你这姓氏好奇特,名字也好有个性,登陆,不知道是不是登陆诺曼底还是登陆哪里?”
甄风的第一句话不是打招呼或拜见,而是很直率,甚至可以说很没礼貌地直呼姓名。徐游和登陆两人都有些惊讶,此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帅哥”是什么,军中大帅的亲近称呼吗?
其实甄风自打听了李煜提起“登陆”的姓名后,就觉得姓氏太奇怪,等见到人了得问问。毕竟自己的姓名也很奇怪。
“这位便是甄风小兄弟了吧。”登陆保持着高人风范:“鄙姓登,源于子姓,出自商朝君主武丁给其叔父曼季的分封地名,以国名为氏。不过也有说是出自商朝御门尹登恒之后,以先祖名字为氏。至于名嘛,陆乃家慈姓氏。”
“原来如此,幸会幸会。现在天色不早,登兄且回府休息,明日辰时我们望江楼见,一起出发。不过我是穷苦人家出身,望江楼也负债累累,还请登兄协调一辆马车前来,不胜感谢。”
登陆脸色有些难看,虽然不知道此行目的是甚么,不过官家有命自当遵从。便点头答应,然后掉头离开。
徐游一听,哈哈大笑,这小子走到哪都带着一股傲气和精明,不管是官家还是自己,人虽穷苦却不曾卑躬屈膝。碰到宫内高手,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当成管事安排车马了。或许包括称呼“登兄”而没有官名敬称,便是甄风在树立自己的威信,否则此次路途低人一等,再难安排活计。
“小子,明日便出发,还有没有甚么需要老夫出力的?”
“其实也没甚么了,就是别让张大人太跳了,然后家里都是妇孺之辈,还请先生多多照看。”
徐游点头答应,照看家里妇孺是甄风的委婉说辞,其实是在担心花间楼使绊子。此次远行与其说是甄风为了国家大事,不如说是为了还徐游一个人情。只是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心意相通便是最好。
甄风与徐游又闲聊两句,算是告别,便回了望江楼。官家之命太急,等不到望江楼重新开业就得离开,他只有一个晚上做好安排。此时的望江楼犹如刀尖上跳舞,需要时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