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宰相吕大防的弟弟左宣德郎吕大临和秦观同时被任命为秘书省正字。
数日后。
苏宅。
苏轼结束完一天的工作返回家中,见苏辙还未回来,便去书斋辅导儿子、侄子们读书。过来许久,苏辙头顶皓月返回家中,打听了苏轼的位置后,径直来到书斋。
苏轼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苏辙道:“问了点事所以耽误了。我今天听说贾明叔上书请求朝廷放了颜章。当年他上书请求朝廷放了颜益,得到恩准,如今又请求释放颜章,其意图不言而喻!真是可恶!”
苏迟问道:“颜章是谁?”
苏辙道:“是你伯父当年在杭州惩治的一名恶霸。”
苏轼生气道:“贾明叔想治我的罪,又找不到证据,想来是打算旧事重提,以当年我先斩后奏的这桩案件着手,以治我的罪,真是阴险!”
苏迟对苏辙道:“这是个什么案件,怎么没听爹说过。”
苏辙道:“估计那时太气愤,也就没提过。”
苏逊对苏轼好奇道:“伯父,到底是个什么案件给我们说说吧。”
苏轼道:“大概是我前年七月刚到杭州二十多天发生的事……”
元祐四年。
七月二十七日。
杭州衙门。
知州厅。
苏轼正在处理公务,忽闻衙役来报,衙门口聚集了一堆前来闹事的百姓。苏轼急忙走出州衙,放眼望去竟有二百余人聚集于此,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见苏轼出来了,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放肆地喧哗。
苏轼问道:“到底因何事在此喧哗?”
一人道:“大人,我们今日上交绸绢,陈大人竟予以退回,非说我们上交的绸绢质量不好,让我们拿好的来,因此我等特来状告陈大人!”
仁和县丞陈皓上前一步,禀告道:“苏大人,是您说的,让下官对百姓上交的绸绢稍作择选,这些人上交的绸绢质量太差,我当场退回,没想到他们竟敢来衙门闹事!”
苏轼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然后对百姓们高声喊着,以保证每个人都能听到,“你们之前向衙门借钱,或耕种或纺织,如今衙门要收回本息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你们之前多次以次充好,蒙混过关,以为本官不知?是本官下令让陈大人等负责受纳的官吏对上交之物进行挑拣。”
一些人自知理亏,默默低下头来,但仍有一些胡搅蛮缠之人喧闹不止。苏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把大家驱散了。等众人离去后,苏轼对陈皓道:“随我到知州厅来。”
两人回到知州厅,苏轼命其关上房门,说道:“这二百多人绝不可能同时萌生此意来衙门申诉,幕后当有凶奸之人牵头聚众闹事。你速速命人秘密缉探,定要找到幕后黑手。”
陈皓领命离去,当即派遣众多衙役前去打探。衙役很快便找到了部分前来衙门口闹事的百姓的住所,百姓们见衙役们凶神恶煞,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如实招供。衙役将大家的口供汇总一下,发现最初煽动百姓闹事之人名叫翁诚,于是又找到了翁诚。翁诚如实招供。
几个时辰后。
陈皓返回知州厅,回禀苏轼:“下官已查明真相。幕后始作俑者正是颜章、颜益两兄弟。”
苏轼道:“颜章、颜益是谁?”
陈皓道:“是颜巽的儿子,颜巽是当地第一等豪户,也是出了名的恶霸。今天早上颜章、颜益将五匹绸绢涂上糊药交给翁诚,让其上交衙门。由于丈量尺寸的时候发现有点短少,引起了下官的注意,因此将其挑拣出来退还于他。
颜章等人站在不远处目睹此事,又见不少百姓的绸绢也被挑拣退回,于是挟制翁诚让他去州衙叫屈。
据翁诚所述,颜益在后面用手推着他,并让颜章在一旁挟制着他前去州衙。翁诚在街上被颜益威胁叫屈二声,随后颜章跳出栏杆,将两手抬起,高声呼唤并煽动百姓们同去州衙叫嚣。
大家群起响应,于是二百余名百姓呐喊着要和他们一起,然后就发生了今天州衙门前喧闹的那一幕。”
苏轼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如果不对其严惩,今后百姓们定会继续以次充好,糊弄衙门!绝不能让此等歪风邪气盛行!”说完起身呼喊道,“来人!把颜章、颜益枷送右司理院审问!”
颜章、颜益被捕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城。第二天,百姓尽数上交好绢,更无一人敢随意喧闹。
苏轼开堂问案,将颜章、颜益刺青发配。恶霸已除,乡民无不拍手称快。他又命人将判决结果散布公示,以至家喻户晓。但此事可谓先斩后奏,于是他向朝廷上书请罪,遭到了台谏官们的弹劾,最终朝廷对此既往不咎,但将颜益释放了。
苏轼讲述完,叹息一声道:“贾易如今又想让朝廷释放颜章,颜章待罪之人如果被释放,外人难免对我当时的判决产生疑惑,到时贾明叔定会添油加醋诬蔑一番,请求朝廷将我治罪,所以我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妙。”
七月二十八日。
苏轼再度上书请辞:臣自杭州召还以来,上了七封奏章,乞求外任,又曾两度准备札子,乞留中阅览。臣甘愿受罪名确凿之罪,也不愿受暧昧不明的调谴。
臣听闻贾易欲让臣获罪而一无所获,只有将臣没有请示就刺青发配颜章、颜益一事,必欲整理拼凑,以坐实臣的罪名。
贾易之前已经上书乞求释放颜益,并获得了恩准。如今又乞求释放颜章,以此可见,贾易心里未尝一日不在谋划让臣获罪。
就像浙西的水灾,臣在杭州、回京途中,以及抵达京师后,多次上奏论述灾情,词意恳切。
承蒙圣慈采纳臣的建议对浙西百姓予以赈济,然而贾易动摇迷惑台谏官安鼎、杨畏,进而迷惑朝廷,为泄私愤,竟然不顾一方生灵正身处泥潭等待赈济。
若不是给事中范祖禹、谏官郑雍、姚勔不是他的朋党,秉公论奏灾情。
不然,朝廷一旦按照他的意思下旨照办,浙中官吏以为这是君主的意思,更加不敢如实启奏灾情,到那时亿万性命因灾情流落逃亡,甚至沦为寇贼都有可能,如此定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祸患!
臣算什么人,怎敢不回避?
若不早点离去,不过数日,必为贾易等人所构陷。臣被治罪不足顾惜,但恐臣获罪之后,他的朋党越来越多,羽翼丰满,这绝非小事。
不如今日让臣以亲人避嫌为由全身而退,朝廷内外观望此事,对朝廷体面也没什么损害。臣无缘无故上书,不是想要论说与贾易的是是非非,只是想要离京外任,还望官家、太皇太后将奏章留中阅览,以保全臣子,不胜荣幸!
奏章呈送上去,朝廷依然不予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