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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议学校贡举状

轼语 砚曦瑶 2574 2024-07-06 15:28

  宋神宗命苏轼平身,手持苏轼写的《议学校贡举状》,语气柔和地说道:“你写的这篇奏章朕看过了,朕本来对此次改革心存疑虑,如今看了你的议论,心中顿时释然。”

  听其如此一说,苏轼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躬身道:“能为官家分忧是臣之幸。”

  宋神宗直言不讳地问道:“当今政令的得失在何处?即使是朕的过失也可以指出来。”

  苏轼顿时汗如雨下,官家的过失岂能随意指陈,答得不好就是一道送命题,但是敷衍作答也可能引起龙颜不悦。他沉思片刻,回禀道:“官家有生而明知的天赋,可谓天纵英才,文武皆修。臣不担心您不明察,不担心您不勤政,不担心您不决断,只担心您祈求治理国家之心太急,听信各路进言太广,用人太过急速。愿您能镇定下来安静地处理国事,等待事物的到来,然后再应对它。”

  宋神宗悚然,沉默许久,道:“卿这三句话,朕当深思熟虑。凡在馆阁之人皆应当为朕深思治乱之法,无所隐瞒。”

  两人针对《议学校贡举状》中分析的问题畅谈许久,苏轼才行礼告退。他刚一回到馆阁,众人便围了上来。一人担心道:“官家叫你去做什么?”

  苏轼笑着将刚才与宋神宗的对话告诉了大家,道:“我本以为会惹得龙颜不悦,没想到官家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认真看了我的奏章,与我详谈一番呢!”

  另一人震惊道:“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妄议新法,你看朝中多少人因此而被贬,还是谨言慎行为妙。”

  苏轼疑惑道:“官家让馆阁讨论贡举考试改革问题,我们自当各抒己见为官家分忧,有什么不妥吗?”

  那人无奈地摇摇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官家让我们进言,你敷衍一下就得了,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最终也难以改变局面,小心言多必失。”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苏轼嘴上说着感谢之辞,心中却想着既然身处馆阁,商议贡举之事是职责所在,岂能为了保全官位而尸位素餐,随波逐流。

  半个时辰后。

  王安石正在制置三司条例司与吕惠卿商谈新法之事。忽然一人步履匆匆走来,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察觉时偷偷递给王安石一张字条便躬身告退。王安石接过字条,只见上面写着:轼上书《议学校贡举状》欲阻挠新法,官家召见与之详谈,答曰会熟思之。

  吕惠卿见其眉头深锁,问道:“何事?”

  王安石看了眼远处案几旁正在处理公务的苏辙,对吕惠卿低声道:“我们出去说。”

  两人离开制置三司条例司,确定周围无人后,王安石将字条递给吕惠卿,道:“你看看吧。”

  吕惠卿接过字条看后当即将其揉做一团,用力捏于掌心,啐道:“好你个苏子瞻,竟然到官家那儿坏事。”

  王安石摆摆手,道:“官家让馆阁讨论贡举改革之事,他不过职责所在,抒发个人观点无可厚非,只可惜他的观点与我们要推行的新法相违背……”他停顿片刻,压低了声音,“你派人多留意着苏子瞻,有何动向及时向我汇报。”

  吕惠卿疑惑道:“除了这次官家下旨,平时馆阁基本不太参与新法之事,何必担心他。”

  王安石道:“你不懂,苏子瞻年少成名,才华横溢,在京师颇有名气,之前两位先帝都对其赞赏有加,我怕将来是个隐患。”

  吕惠卿笑道:“大人多虑了,两位先帝赏识苏子瞻,不代表官家赏识他。”

  王安石道:“咱们这位官家少年才俊,此前只不过听闻苏子瞻的名声,并未深入接触,今日一番详谈只怕苏子瞻在官家心中的印象已今非昔比。”

  吕惠卿震惊道:“就这一次详谈就能今非昔比?”

  王安石点点头,道:“我读过他贡举考试和制科考试中的文章以及他流传于市井之中的诗赋,那才学绝对比市井传言的美溢之词有过之而无不及。官家能召见他足以说明他的那篇奏章文采卓著、思路清晰,激发了官家的兴趣,再加上此番详谈,只怕……官家以后会惦记着他。”

  吕惠卿担心道:“他既然与我们政见不合,留着终究是个祸患,不如禀明官家将其调离京师。”

  王安石摇摇头,道:“先观察着吧,等真到了影响新法的那一步再说。大宋发展至今已弊端横生急需改革,改革总要有所牺牲,如果苏子瞻有一天真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那朝中便留他不得。”

  吕惠卿担忧道:“那官家会不会采纳苏子瞻的建议?”

  王安石镇定自若:“这个你不用担心,馆阁奉旨为贡举考试改革出谋划策,这是苏子瞻的职责所在,官家自然会对他的提议有所参考,至于最后如何改革不是单凭苏子瞻一家之言所能决定的。”

  晚上。

  苏轼心情大好,一路唱着小曲儿返回家中。王闰之见其回来了,迎上前去,为其脱下官服,笑道:“今天什么事这么开心?”

  苏轼笑道:“今天官家召见我了,和我谈了好久贡举改革之事,还说要回去好好思考一下,说不定就不会按照王大人提供的方案改革贡举考试了。”

  王闰之震惊道:“那你这不就是公开表明反对新法了?官家没有责罚你吗?我听说朝中不少官员因为反对新法遭到贬谪了。”

  “没有啊,要是责罚我,我还能这么淡定地和你聊天吗?”苏轼说着突然意识到平时很少对王闰之提及公事,对方竟然知道朝臣被贬之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朝中不少官员因为反对新法被贬?”

  王闰之答道:“京师的官眷们闲来无事总会找些由头聚会玩乐,我虽初来乍到,但她们看在你的面子上有时也会约我。由于最近被贬官员太多,所以这事也成了她们的谈资,我不想知道都难。前几日,她们约我小聚,闲聊时谈及开封府知府家的大娘子即将离京之事,大家还好一阵叹息呢。”

  苏轼问道:“郑毅夫?”

  王闰之点头道:“对呀,听说郑大人也因反对新法被贬官杭州了,以后估计很难见到他家大娘子了。”

  “他不是因为反对新法被贬,而是因为阿云案之后刑律方面做了改革,他审案时拒不执行新法而被贬。”

  王闰之道:“阿云案到底是个什么案子,我听萱儿说你和子由聊过此案,当时她说此案说来话长,让我有空问你,后来我就把此事给忘了。正好你今日提及此案,给我讲讲呗。”

  苏轼拍了下身边的椅子,示意王闰之坐下,待其就坐后,对其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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