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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审讯

轼语 砚曦瑶 2947 2024-07-06 15:28

  中午,苏迈来送饭,见苏轼靠在墙边若有所思,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喊道:“爹!”

  苏轼回过神来,起身快步上前,见儿子面色憔悴,心疼道:“昨晚没睡好吗?”

  苏迈摇摇头,道:“睡得挺好的,爹莫担心。”然后掏出饭食递给苏轼,道,“快吃吧。”

  苏轼接过饭碗,看了眼,随便扒了几口,将碗还给苏迈。

  苏迈疑惑道:“这饭不和口味吗?”

  苏轼摇摇头,道:“没有,是我没胃口。”

  苏迈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轼语气低沉地答道:“今天提审了。”

  苏迈紧张道:“他们问了什么?没有把您怎么样吧?”

  苏轼为了不让儿子担心,故作淡定道:“没事。不过是些欲加之罪,我不认就是了。”

  苏迈道:“他们处心积虑要害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爹要小心防范才是。”

  苏轼点点头,道:“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八月二十二日。

  中午,苏过拿着食盒来给苏轼送饭,发现苏轼已经不在最初的牢房,心下疑惑着,爹去哪儿了呢?他在狱卒的带领下,走过长长的回廊,路过众多牢房。苏迈见周围不少狱卒在巡逻,又回过看着从自己身边一晃而过的众多牢房,想着这些房间只怕也关押着犯人吧。不过四周环境十分安静,不知是犯人们都缄默着,还是这些房间并没什么人。

  狱卒在知杂南庑停了下来,上前一步打开牢房门,对苏迈道:“进去吧,吃完了就赶紧出来,别磨磨蹭蹭的。”

  苏迈点点头,大步迈了进去。牢房依然狭小且肮脏,唯一不同的是拥挤的屋内墙角放了一张短小的桌子,桌子上放置有纸笔之物。苏过从食盒中掏出香喷喷的饭放在桌上,对苏轼道:“爹,怎么换地方了?”

  苏轼道:“不知道。”

  苏迈道:“那就不管了,反正这环境安静,爹能睡个好觉就行。”

  苏轼忧心忡忡道:“只怕没那么好的事。”

  苏迈道:“他们昨天提审了吗?”

  苏轼摇摇头,道:“没有。”

  苏迈将筷子递给苏轼,道:“还没提审?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别想了,快吃饭吧。哦,对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瓶青金丹,递给苏轼,道,“您看是不是这个?”

  苏轼经常服用青金丹,昨天苏迈送饭时,他刻意交代儿子去买些送来。苏轼接过瓶子,倒出一粒看了下,道:“对,是这个。”然后将其揣于怀中,开始吃饭。

  苏迈看着头发散乱、身材消瘦的苏轼,心疼不已。苏轼吃完饭,见苏迈目光呆滞,将碗放回食盒后,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苏迈回过神来,道:“没……没事。”然后低头一看苏轼已将碗筷收好,并将食盒的盖子盖上,拿起食盒,站起身来,道,“那我就先走了。既然他们还没提审,爹就趁机休息会儿。爹别太担心,范公昨日已上书为爹求情,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苏轼愕然,自己身陷囹圄,多少人为恐避之不及,范镇竟然最先出头,着实感动,当即泪水潸然,道:“你抽个时间一定要替我亲自登门拜谢。”

  苏迈道:“我等会儿就去,爹放心。”

  苏轼道:“好,快去吧,照顾好自己。”

  苏迈点点头,道:“爹也是。”说完离开了房间。狱卒将房门锁上,带着苏迈离开了。

  苏轼坐在床边,看着紧闭的房门发着呆,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一名狱卒走了进来,冷声道:“走吧。”

  苏轼站其身来,随其来到审讯室,李定、张璪已坐于室中。李定开门见山道:“这两天可有想清楚是否要坦白?”

  苏轼坦然道:“我又没有隐瞒什么,何须坦白!”

  李定道:“你讥讽新法,证据确凿,岂容你抵赖!”说着翻出自己带来的一些诗文开始质问苏轼。朝廷下令全国各州县搜集苏轼的诗文,这几天各地陆陆续续将从仰慕苏轼的百姓们、以及苏轼的亲朋好友家中搜刮出来的诸多诗文上交御史台。昨天刚收到了几份新的,李定发现里面有漏洞可钻,于是带着上次那本文集和这次新收到的诗文再次提审苏轼。

  两人对质许久,苏轼依然不承认对方指出的诗文有讥讽之意,且将自己的诗文及为诗所作的批注流利背出,与其辩论。李定被说的再度哑口无言,只得宣布今日暂停,改日再审。

  晚上。

  王珪听说审讯没有丝毫进展,将李定等人秘密召唤至家中。众人坐定后,王珪面色不悦,道:“两天了,他就只招了《山村五绝》?”

  李定道:“是。”

  王珪生气道:“废物!你们之前不是研究了很久了吗?”

  “是研究了很久。”李定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苏子瞻真得有才华。正常人对自己所作的诗文如果相隔年代久远也就能记个大概。苏子瞻不仅连诗词、文章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就连诗文的批注、引用的典籍、因何事所作诗文等信息也能脱口而出。如此强大的记忆力以及对各类典籍的掌握程度当真令人佩服啊!由于他记得太清楚了,让我们没有任何混淆视听的机会。”

  王珪眉头深锁,当年作为苏轼的考官之一,他亲眼见识过苏轼的才华。当年苏轼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文采斐然,文章逻辑性非常强,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对方的才华可谓日益精进,不可同日而语,不然也不会继欧阳修之后成为文坛泰斗级的人物。

  他思索片刻,道:“据我所知,他每到一个地方上任就会作数百篇诗文,中间给亲朋好友往来信件也经常寄送诗文,除此之外还帮人在画作上题诗,或者给别人家的建筑等物作赋,就从他嘉佑六年离开京师算起,已经十八年了,他写的诗文也应该有数千篇了,我就不信他全记得!”说着对李定怒目而视,呵斥道,“你俩到底有没有好好审案!”

  舒亶见王珪声色俱厉,急忙打圆场,道:“可能是李大人收到的诗文刚好苏子瞻记得,这几日各州县一直在不断上交诗文,我们总能找到一些可以大做文章,将苏子瞻治罪。”

  王珪道:“一个小小的苏子瞻不足为俱,关键的事要把需要治罪的旧党之人牵扯进来,让其永无翻身之日。这些诗文就算有讥讽之词,如果没有传播,按照我朝刑律是不能治罪的,所以你们接下来的重点不仅要让苏子瞻承认他的诗文讥讽新法、辱骂官家,更重要的是要证明他的诗文寄给了我们需要整治的那些人,可别把重点弄偏了!”

  李定道:“下官明白。”

  何正臣道:“下官暗中探知驸马王晋卿有向苏子瞻通风报信,改天臣就上书弹劾他一本。”

  王珪道:“不急,他逃不了。你们先多搜集一些苏子瞻与他互通诗文、讥讽新法的证据,到时候再予以弹劾,定能二罪并罚。”

  舒亶道:“既然王晋卿有通风报信,只怕苏子瞻有所准备,所以才这么难对付。我们要想个办法尽快将此案解决,不然拖得久了,官家气一消,再重判他就难了。”

  何正臣道:“不错,这就劳烦李大人尽快让苏子瞻招供了。”

  李定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阴险之色,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说完心念着,苏子瞻,我本来想着你老老实实交代了,就让你死得痛快点,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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