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远处的黄狗儿和娃子们,看到里正村子这些人被打发走了,便都围了上来找林彻说话。
“林家郎君,你跟俺族伯和阿大他们说完事了?学堂定下来了么?”
黄狗儿的老爹读过几年私塾,认得字,村里便由他做了村长,刚才也跟在黄富贵边上。
“学堂明天就开始动工,用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读书了,往后你们可多用功,学得好了方可到我身边帮忙。我还和黄秀才说了,往后你家狗儿要是还吊着鼻涕,就不给他发衣服了,哈哈哈,狗儿,你晚些回家的时候,当心挨揍哈,,”林彻看着黄狗儿鼻子下的小青虫,忍不住打趣。
黄狗儿吓得,猛的一吸,小青虫一个神龙摆尾,钻进鼻孔,竟然就不出来了,然后黄狗儿装着一副大无畏的样子,拍着胸膛,“俺狗儿才不怕呢,就算现在让俺阿大打几次,往后俺是读书人了,他就舍不得打了,等以后俺跟着郎君,那就是俺黄家最有出息的人,他就要供着俺了。”
“哈,你别拍了,就你这没几两肉的小胸口,别让你给拍塌喽,走,我们找个地方玩,俺带了好玩的。”
林彻想着似乎也没啥事,和这群娃子在一起消遣一下也不错,假装自己真的才六岁。
一群大大小小的娃子,簇拥着林彻几人走到一个小溪边,这里是娃子们平时玩耍的一处基地,溪边两侧都长满了青草,在一片草地上,还错落有序的摆着不少光溜溜的大石头。
娃子们经常在这个小溪摸鱼搂虾,然后就在溪边烤着吃,算是娃子们最爱好的娱乐之一了。林彻和大家伙就在这草地上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然后让虎子把背着的小木刀木剑给大家发了下去。
娃子们耍着手里的刀剑,一个个嘴里呼呼哈哈的,比比划划。黄狗儿搓了根草绳,把木刀吊在胯上,学着看过的戏里面的样子,按着刀把来回走着,幻想自己是个大将军,可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吊儿郎当的巡街衙差。
等黄狗儿过足了将军瘾,把木刀一甩甩到屁股上,狗腿的跑到林彻面前,“郎君,上次您讲的故事今天能接着讲么,这几天,俺们总想着后面林教头到底咋的了,今天就给俺们讲讲吧。”
“好吧。今日无事,就给大家讲两段。”林彻清清嗓子,开始酝酿情绪。
原本宁小七正百无聊赖的躺在草皮上不知道瞎想着什么,听到林彻要讲故事,略有好奇的睁开眼睛瞄了过来。却见一向闲不住的虎子都巴巴的跑过来,找了块离着林彻近的石头坐了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铃娘一直给林彻打着一把小伞遮阳,脸上也露出很想听得神情。娃子们都把石头搬得近一点,紧挨挨的坐好了等着开讲。
“恩,上回说到,林冲被庄客押着,不知道要投解到哪里去,且听,朱贵水亭施号箭,林冲雪夜上梁山。话说豹子头林冲当夜醉倒在雪里地上,挣扎不起,被众庄客向前绑缚了,解送来一个庄院。只见一个庄客从院里出来……”林彻讲坛开讲。
宁小七开始还只是略有好奇,随着林彻的讲述,也慢慢陷入了情节里面,一会儿紧张的握拳,一会儿跟着大笑,心里想着如果自己是林冲会怎么样做。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
“谁知恼犯了这个好汉,来与周谨斗武。不因这番比试,有分教:杨志在万马丛中闻姓字,千军队里夺头功。毕竟杨志与周谨比试,引出甚么人来,且听下回分解。哈哈,今天就到这了,该回家吃饭喽。”林彻今天难得讲了两个章回,讲完林冲,又引出一个杨志。
这些个听众,回过神来,便和林彻作别,二十几个娃子,舞者木刀木剑,一会儿装林冲,一会儿扮杨志,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结伴归家。
……从古樟村回来,刚进府,就得知林老太爷回来了。
林彻便带着铃儿,往着老爷子的浪余园赶去,给老爷子请安。
老太爷的园子占地颇广,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丰茂的花草树木让着初夏的午后也能清凉宜人。院中开了一处小湖,建了一处海舟模样的水榭探入湖中,内中的地板造成甲板一样。
这会老爷子,正赤着脚给甲板上淋着冷水。
“翁翁,庆儿来给您请安了。”
“嗳,你这皮猴子,这几日可是闹得欢腾,让老头子我在外面都没逃得耳根清净,你都是大名人了,飞天遁地呼雷唤电的。”
老爷子见着林彻,眉开眼笑的丢下了蒲勺,亲昵的打趣着唯一的亲孙。
“翁翁莫要取笑庆儿,都是闲人瞎传的,当不得真。”
“呵,你个皮猴子,人小鬼大的,不过县上之事做得还是不错的,不愧是我林家的人,有股子大父当年魄力。不过,那新火药事关重大,莫要漏出风去。”
老头素来了解林彻的早慧,还是对林彻的果决勇毅感到欣慰,自己的孙子,再妖孽也不以为异,大宋朝的神童多了去了。
“庆儿晓得,会妥当处置的,翁翁,您对义学之事可有异议,不怪孙儿自作主张吧。”林彻担心老爷子反对自己的败家行为。
“这有什么好怪的,咱林家的家当也不是你一时半会败得了的,再说老夫也没多少年活头了,以后还不都是你的,你爱怎么闹都行,给老夫留下棺材本就成,哈哈哈,你虽然还是个娃儿,处事还是蛮有章法的,以后家里的事你尽可做主,谁让你爹那个不肖子早早就丢下咱爷俩呢。”林老头说到最后,有些伤感。
“翁翁你胡说啥呢,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等庆儿以后多娶媳妇多生娃娃,到时爬满翁翁的脚边。”林彻施展出哄人大技,“庆儿也不会胡闹的,翁翁,其他好说,只是这几十个先生孙儿可不知道该去哪里请啊,还得您老人家出马嘞。”
“哈哈哈,那可有得等了,你这个都还是个小不点。”老头果然丢掉了伤感,“话说,要几十个先生!?你是要建个多大的学堂哦,你还真是要大败家呀,白鹿洞书院都怕没这么多先生,老头子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又不是要白鹿洞那样的名师大儒,普通读书人就成,就教教识字通礼就成。我打算先建一些蒙学,四里八乡都能覆盖到最好,所以只要蒙学先生就好。另外的大学堂,一时半会肯定没那么快,那里的先生到时候再说。”林彻马上说明要求。
“那倒是不难,左右多出点钱粮,这世道不太平,读书人也不好过啊。这事老夫接下了,给你这皮猴子当当牛马。”老爷子答应下来。
“话说,那你自己是不是也该开蒙了?虽然你自己也能识字读书,但毕竟还是要个正经的启蒙仪式嘛,免得将来有人说你是野路子,那些读书人就是讲究这些。”
“庆儿听翁翁的安排就是,既然要启蒙了,那是不是该取个大名了啊?”
“哈,也是,该给你取个什么大名呢?让老头子我想想。”
“翁翁,庆儿想好了,彻,就叫林彻好不好?”
“你这皮猴子,哪有自己给自己取名的?这不是胡闹吗?不过,彻?‘式辟四方,彻我疆土’有治理的意思。‘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有遵循的意思。‘日光下彻,影布石上’有通透到达的意思。‘诸宰君妇,废彻不迟’有除去拆毁的意思。恩,这个字还不错,林彻…林彻!好,那大父就给你取这个名字。”
“谢谢翁翁,庆儿很喜欢这个名字。”
林彻得偿所愿,终于把名字给定下来了,还得到了老爷子对自己的放权。
然后陪着老爷子吃了一顿愉悦的晚餐,让林老头很是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