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韩世忠这样问,白浩弘便答道:“她是我的义妹上官丽滋,她的想法我自然清楚。今天酒楼的人特别多,她是受朋友之托,前来帮忙的。”
展鹏在一旁补充道:“是啊,丽滋非常热心,她还经常去衙门帮忙。”
丽滋离开后,韩世忠接着说道:“我已经打探到,金贼的先锋徒单定哥带着八千金兵,要来攻打聚缘城,估计明天就会到。”
展鹏松了一口气,“只有八千金兵就好对付。我聚缘城有两千厢军,还有五千乡勇,最近又收了一千山贼,这加起来就有八千人,虽然这些士卒的战斗力不强,总能抵得上四千人吧。再算上韩将军的三千官军,我们一起坚守聚缘城,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韩世忠摇摇头,“你们可能不知道徒单定哥的来头。”
展鹏问道:“什么来头?”
“徒单定哥娶的是金兀术的姐姐。”
“那又如何?”
“倘若徒单定哥打不下某个城池,他就会去求金兀术帮忙,金兀术马上就会分兵增援,到那时,来攻聚缘城的金贼可能就是五万,或者十万以上。故而,遇到徒单定哥不能硬拼,还是避开为上。”
听到这话,白浩弘不由得气往上撞,他联想到丁思月的介绍,韩世忠在沐阳临阵脱逃、弃兵而去,便不客气地讽刺道:“怎么个避开法?是要我们效仿韩将军在沐阳的行为吗?!”
展鹏觉得白浩弘有些说过头了,忙打圆场,“外面的传言不足为信,韩将军离开沐阳,一定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只不过外人还不晓得罢了。”
白浩弘不理会展鹏的用心,步步紧逼,“今天,这里没有外人,韩将军敢不敢把离开的理由当众讲明呢?”
韩世忠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什么敢不敢的?那支队伍在金贼面前不堪一击,太让我失望,太让我伤心,我白白地训练了他们。在那种情形下,无论是谁都会走。”
听了这番解释,展鹏大失所望,他想责备韩世忠,但又担心韩世忠会收回大炮,便选择了沉默。
白浩弘没有展鹏那么多顾虑,他“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指责道:“韩将军,你没训练好自己的队伍,不懂行军布阵,不能扬长避短,被金贼击败,怎么能把责任全推到士卒身上?另外,你的那些残兵败将,不是被后军管队李彦先带到了安全地带吗?而韩将军你呢?却趁着夜色,偷偷溜走啦!”
白浩弘的这番话,刺到了韩世忠的痛处,他板起面孔,说了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接着,韩世忠侧头望向展鹏,“展大人,你和韩某一起撤走吧,你守不住这聚缘城的。我们和金贼的力量对比太悬殊,无法与之正面抗衡,没必要与其硬拼,要是留在聚缘城,就是等死!你应该保存实力,趁金贼还没来时,尽早撤离。”
展鹏用坚定的语气答道:“愿意走的,都可以走,我不强留。但是,展某会誓死坚守聚缘城,绝不苟且偷生!”
韩世忠有些诧异,“展大人,你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为什么要和聚缘城一起陪葬呢?”
“聚缘城中的百姓就是我的亲人,你愿意让自己的父兄任由金贼宰割吗?!愿意让自己的姐妹任由金贼蹂躏吗?!愿意让大宋子民从今往后给金贼当奴隶吗?!”
此话一出,酒楼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每个人都各想心思,没人再开口讲话。
白浩弘思忖道:眼前这个韩世忠,难道真是史书中的抗金名将韩世忠吗?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呢?
展鹏琢磨道:如果韩将军能留下来一起守城,聚缘城就会万无一失。该讲的都讲了,不知道韩将军会不会改变主意留下来。
傅邦宇的内心活动更复杂,他希望展鹏能和韩世忠一起撤走,这样一来,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五千乡勇离开聚缘城。然而,将来举事之后,难免还是要和展鹏的队伍正面交锋,说不定,还要亲手杀死展鹏。与其那样,倒不如展鹏留在聚缘城,被金兵杀死,自己再杀金贼,为展鹏报仇。
韩世忠敬佩展鹏的为人,也不反感白浩弘的率直,不过,他更现实,更冷静。韩世忠认为,现在还不到与金兵正面交锋的时候,他不想留在聚缘城白白送死。只是,若是自己一个人走,显得有些贪生怕死,太丢人,因此,韩世忠打算说服他们,和自己一起撤走。
但是,展鹏的话让韩世忠无法反驳,也让他觉得没面子,韩世忠思考着,该如何再次劝说众人,一起撤离聚缘城。
正在这时,丽滋端着一盘清蒸鲈鱼走了过来,她放下盘子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便笑着说道:“韩将军,展大哥总是在背后夸赞您,说您将来一定会成为国家栋梁,成为抗金名将。”
韩世忠感到脸上有些发烧,他尴尬地笑了笑,“谬赞,谬赞!将来,你展大哥才是国家的栋梁,只可惜啊……”
见韩世忠没再往下讲,丽滋便好奇地问道:“可惜什么?”
“刚才已经讲过了,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上官姑娘,金贼就要攻打聚缘城了,敌我力量十分悬殊,不如你和我们一起撤走吧。”
韩世忠心中盘算:先把白浩弘的义妹劝走,那白浩弘说不定就跟着我走了,接着,我再劝展鹏离开聚缘城。
丽滋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跟着白大哥走。”
丽滋又侧头问白浩弘:“白大哥,你怎么想?”
白浩弘答道:“你跟着韩将军一起离开吧,我打算留下来,坚守聚缘城。”
“你为什么不和韩将军一起走呢?”
白浩弘有些激动地大声说道:“大宋的武将大多贪生怕死,见到金贼就跑。倘若人人都是如此,迟早,所有大宋人都会沦为金人的奴隶!”
丽滋劝道:“金兵是久经沙场,聚缘城的兵可是第一次打仗啊。白大哥,你留在聚缘城是凶多吉少,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