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我应该在车底
“酒肉穿肠过,明天吃狗肉。大师可真有你的!“赵训无力吐槽。
众多泼皮也都被他这突然一嗓子吓得一个激灵,转而听清了内容,又都笑得抽了过去。
鲁大师依然理直气壮:“怎的?明日买来狗肉,你们这些撮鸟不吃怎的?”
“大师吃我们就吃!”众泼皮依旧笑他。
“去去去,打些酒去!”鲁大师挥挥僧袍的宽大袖子。
今天这戏没鲁大师什么事,排练的异常顺利,从头到尾大概只用了个把的时臣,见天色已还早,鲁大师肚中馋虫隐隐作祟:“这林师兄来,中午本就该以酒相待,但因为排戏,怕误了小赵兄弟的事情,也就没吃成,我看今天天色还早,不如打些酒肉来,吃上一顿。”
“鲁大师说的有道理,这次就让我来做东。”黄煊站了出来应和。
众人一阵叫好,几个泼皮拿了银子,骑着张三李四的毛驴就下了山。
等酒肉的时间,左右无事,杨志提议:“前一番我与这秃贼打斗,中间林教头掺合进来,咱们三个并未分出个胜负,今天得了空,不如在分个高下。”
鲁大师也是赞同:“你这丑八怪难得说句人话!”
林冲站出来:“都是自家兄弟,切磋武艺自是乐事,可定要分胜负,难免会误伤。我看还是点到为止。”
鲁智深碰过一把长枪给林冲:“师兄哪的话,点到为止怎能进行,来来来,洒家先领教一下师兄的林家枪法!”
林冲接过,摆了个起手式。众人迅速让出一片空地,围坐一圈,季迟鱼甚至掏出了一把瓜子,坐在小板凳上边看边吃。
相传林冲是周侗弟子,又家传了林家枪法,这一招一式都能透出大家风范,而他用的这杆花枪也比普通花枪粗上三分,犹如鸭蛋般粗细,隐隐约约能看出有几分马槊的影子。
而鲁大师自小孤苦,只学过一些军汉厮杀的本事,但仗着天生神力对上林冲也是不亏,手中禅杖舞动的如同猛虎下山一样,禅杖所经之处,树叶飞舞,武动乾坤啊,一个禅杖摇尾也裂地,掀起一堆黄土。
鲁大师的禅杖带起了漫天尘土,一边嗑瓜子看热闹的季迟鱼受不了了:“大师能不能轻点,吃了奴家一嘴的土。”
二人斗了三十多回合,不分胜负。一旁杨志看得兴起,起身插入战团:“秃贼,你且下去,我来领教领一下林教头的功夫!”说完也加入战团之中。
杨志的武艺,也是家传,他的祖父正是雁门关率领百骑破辽国十万大军的杨无敌。这一口祖传宝刀在杨志手中大开大合,刀式凶狠,如同战场搏命一般。
看着杨志舞起了祖传刀法,别人都看惊呼连连,唯独赵训心中另有所想,后世有句俗语:北宋无将,南宋无相。可北宋真的无将吗?平夏城以数万宋兵大破四十万夏军的章楶、耶律休哥一生之敌的李继隆,雁门关以千破十万杨业,还有狄青、种家军……种种名将却留不下赫赫之功,归根结底原因只有一个:是在宋朝领兵,最重要的属性是政治能力。
林冲与杨志又是三十四回合不分胜负,买酒的泼皮们回来,鲁大师便在一旁呼唤:“师兄与丑汉子,快来喝酒!”于是二人各卖一个破绽跳出圈外。
“杨管制好功夫!”林冲抱拳说道。
杨志回礼:“还是林教头胜我一截,只因教头之前斗了一番,亏了些力气,我才能与教头能打个平手。”
“你两个就不要磨蹭,再不来,洒家自己喝了!”
“师兄,有酒无歌岂不单调?不如我吹个曲子,再让季姑娘小唱一曲。”
林冲这妥妥的小布尔乔亚,喝个酒还要文艺一下。
“奴家荣幸,劳烦林教头吹个少年游!”
林冲双眼一亮:“季姑娘可是要吹奏周提举的并刀如水?”
赵训知道李冲说的周提举是宋朝大词人周邦彦,传说中宋徽宗的隔壁老王、听宋徽宗与李师师墙根、挖宋徽宗墙角、与宋徽宗公用一个管道的彪悍人物。周邦彦身有大才,但生活放浪,不守礼节,和之前的柳永很是相似。又因为得罪了蔡京,以至于在官场处处受到排挤,一直在偏远之地做些小官,最终被闲赋在家。
传闻这首《少年游.并刀如水》正是周邦彦在床下听得李师师与宋徽宗摇床之战,痛心疾首而作。传闻有一次周邦彦正在幽会李师师,可宋徽宗突然赶到,周邦彦无奈直接钻入床下。
“恩恩..暗暗”“吱呀呀”在听得宋徽宗与李师师同演一出摇床曲之后,周邦彦心中愤恨,于是做出此词。
然而这首词却让周邦彦险些丧了命。后来又一次李师师相会宋徽宗,她竟然忘情地把《少年游》这首词当着徽宗的面唱了出来,宋徽宗一听,就明白过来,自己被人偷拍了。他问李师师填词的人是谁。李师师不敢隐瞒,说是周邦彦,宋徽宗怒气值爆满,第二天,宋徽宗就把周邦彦贬出京城。
不过徽宗皇帝一个伟大的艺术家,还是颇有些艺术家的风范,
第二天宋徽宗又去李师师家的时候,李师师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宋徽宗问怎么回事,李师师说去送人了。宋徽宗追问是不是送周邦彦去了,李师师点点头。换成一般人,二奶去送老王,怎么也得翻脸。可身为艺术家的宋徽宗却问:“他又写了什么东西没有?”李师师说填了一首《兰陵王·柳》。宋徽宗听李师师唱完以后,觉得周邦彦确实是个人才,还是让他发挥余热的好,于是赦免了周邦彦,还让他做了专管乐舞的大晟府提举。
因为爱惜周邦彦的音乐才能,竟然让宋徽宗忘了绿帽之恨,不得不感叹徽宗皇帝作为艺术家的博大胸怀。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在季迟鱼款款歌声中,众位好汉皆是聚起酒碗,只有赵训跟着轻轻附和:“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着你们有多甜蜜。”
众人欢笑练练,却都没有注意到黄煊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