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皇帝穿着一身甲胄,见了陆钟先是一喜,毕竟陆钟长得一副好儿郎的样子,见到李时芳就有些不快了,李时芳长得太像朝里的那些忠臣了,看到他,仿佛已觉得自己的耳朵起了茧子。
他顺手找了一家酒店,请陆钟和李时芳二人吃饭,陆钟和李时芳早得到江彬的提示,自然是口称“将军英勇”,不称“陛下圣明”。
正德道:“二位都是进京赶考的举人,各位觉得当今的天子怎么样?”
这不就要听夸吗?陆钟拱手道:“圣明无过于天子,当今天子文韬武略远迈秦皇汉武,应州大捷古今难见。”
要是搁以前,正德听了这话会很高兴,只是这话太像钱宁讲得了,他心里莫名对陆钟有些厌恶,只是面上还带着笑,对着陆钟道:“说得好,喝!”
劝君一杯觞,各饮了一杯后,正德又看向了李时芳。李时芳看着陆钟,肚里有些瞧不起,这么一个年轻人,竟然这样的溜须拍马,人心不古咯。
“这位先生以为当今天子如何呢?”正德看向李时芳,只听他拱手道:“当今圣上天资聪颖,只可惜生性好顽,如能好好为事,自然能望太祖项背。”
这话说得寻常,但正德现在很欣赏,朝里的大臣都要他和他爹孝宗比,凡是都拿他爹来教训他,动则先帝,特别是杨师傅。终于有一个是拿太祖爷和他比得了。
这人很忠,很有眼光。正德立马劝了一杯酒,那李时芳一饮:酒入肠中,顿时化作两行热泪。
正德一见,问道:“老先生,为何如此伤心?”
“今日得见龙颜,又得所赐,故而泪流。”李时芳跪下来道。江彬闻言心里一惊。
原来看出我来了,正德想着,又看向陆钟,这小子不老实!
正德也不隐瞒,道:“起来吧,老先生叫什么名字。”
“草民是扬州府的举人,李时芳。”
正德道:“你不骗朕,很好,像你这样的人是国家的大才,匡正风气就需要你这样的人。不过我听说君子六艺,其中有射。先生可会射箭啊。”
一听正德说话,李时芳只觉得天王圣明,连忙应承。他倒不会射箭,可扫了君王的兴,一点都不好。
正德看着陆钟道:“你也跟着来,你们两个射箭,谁赢..”说着从腰间取下一块玉来“谁就拿这块玉。”
陆钟跟着李时芳跟着江彬一路来到了靶场。江彬递来两个玉韘,陆钟拿了一个套在大拇指,刚好,拉了个开弓,那姿势就比李时芳要标准得多。
正德不由为陆钟改观了,这人看来还不错。
啪啪,各发了十箭,李时芳前面的靶子中了五支箭,而陆钟面前的靶子,却一个箭也没有在上面。
真是绣花枕头!正德看着陆钟的样子使劲摇头,心里叹息着,将玉送给了李时芳。
陆钟看见李时芳的屁股竟然比宋江还高,心里是服的,自己的屁股可撅不到那么高。
这时外面却来了一伙人马。那是张永看见正德不见了,派出去搜寻的兵马。正德也有意捉弄,倒也是死活不出来,让他们一顿好找。
还下了口谕:“谁敢发声,诛九族!”
陆钟也只好陪正德玩起了躲猫猫,那伙人从太阳高照,找到了太阳落山,也没有找到。
张永也是急了,这江彬又把天子拐到什么地方了,自己亲自带着一对人出去找。那刘千户也在随行的队伍里,他的眼睛尖,看到了酒楼前闲坐的陆钟。
陆钟自然也看到了刘千户,使了一个颜色,那刘千户也是个聪明的,猜到皇上就在前面的酒楼里,便飞马到张永身边,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张永策马狂奔,来到了酒楼前,连忙下马,蹭蹭蹭走上了楼,只见那些曾经来这里巡查的官兵都在楼上,一声也不敢出,而正德就在他的面前。
张永连忙道:“皇上!你这样一声不响的出去,可把老奴给吓坏了。”
正德好些也有些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道:“张伴,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就别哭了。”
张永也慢慢冷静下来,看见正德旁边有一个中年书生自己不认识,不去说,又看到了江彬,怒从心头起:“朱彬,你怎么敢这样带着天子出来。要是要问题,是你担罪,还是谁担罪?”
江彬正是觉得冤枉,这明明就是皇上自己要出来的。
正德只好说道:“张伴,别怪朱彬了,是我自己要出来的,看见有两个举人进京赶考路过这里,就起了心,请他们两个在这里吃法,张伴你就勿怪了。”
“举人?”张永看着正德指着那个中念书生道:‘这就是扬州府的李时芳,是一位人才,还有一位在楼下,你看见了?’
张永满脸疑惑,他在楼下可没注意到陆钟,正德道:‘既然你没哟发现那个举人,你又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呢?’
“陛下,这您还不知道吗?您头上可有祥云照着呢,老奴是看那片云彩才找到您的。”
正德听了这话,连忙跑下楼去,张永立马跟上,在楼下看到了陆钟,只不过他也不可能认的,因为认识就是欺君了。
只见正德抬头看了半天,对着张永道:“张伴,我怎么看不到呢?”
“哎呀,陛下,岂不闻苏东坡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吗?”
正德想着道:“有理,是这个理。”他还是颇为自负的。看着酒楼外面停着大队人马,大手一挥,让他们回去。又回头看着李时芳和陆钟道:“两位,朕还有事,不能多陪,你们好去。”
李时芳和陆钟跪着看正德一行人骑马,稍微远了一点,陆钟起来了,等到彻底看不见时,李时芳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陆钟才跪了一会儿已经觉得膝盖受不了,那李时芳却是健步如飞,器宇轩昂的走向那艘黄旗船。
老人家身子骨,就是强。
陆钟上了船,只见李时芳把那块正德赏赐的玉,那丝绸磨的锃亮,爱不释手,又把那玉包裹了起来。
可惜没有桌子,否则他已经是要供起来了。
小船依旧漂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