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陆钟听见隐隐弱弱的哭声,眼皮便被撑开了,再仔细一听才知道是香菱的哭声,陆钟和香菱住在一间房里,但当然是分开的,陆钟还没那么急不可耐。
陆钟:“梦到什么了?一大早就这样的伤心?”
香菱道:“少爷,我没有。”
“你可别扯谎,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好,这眼泪能是骗人的吗?”陆钟两三步走到香菱的面前,只见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
香菱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早心里堵得慌就哭出来了。”
难道是梦里看见了爹娘?陆钟也不好多问,陆钟道:“陪我出去走走。”
香菱擦擦脸上残存的眼泪,道:“好嘞。”连忙去洗漱,陆钟救擦擦脸,嘴里含了一口浓茶,仰头做功,低头一吐,漱口完毕。香菱却是讲究一点,身上不知抹了什么,有些兰花的香,只是看见陆钟早早站到外面,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跟着陆钟,把门开了,陆钟将门一锁,下楼,步行大约二十来步,出了这解元楼。
一大早,这里已经有沿街叫卖的人,“油炸桧儿,油炸桧儿!”,这个早餐铺看着还可以,陆钟点了四根油炸桧儿,再加上两碗豆浆和香菱吃了起来。 油炸桧儿就是油条,这家的油条很好吃,特别是沾了豆浆,泡软了以后,往嘴巴里面一放,绝对是人间至味。
“卖油嘞!卖油嘞!”几声洪亮的叫卖声传来,这声音陆钟是熟的,是这片有名的“秦卖油”。
那豆浆喝了一半,那秦卖油行到了早餐铺,他也在这个地方吃东西,看起来他是老主顾了,老板给他上了一碗面,面多汤少。
秦卖油正吃着面,忽然看到了陆钟,因为这解元楼也是用油大户,故而有些来往。秦卖油把碗放下,问道:“陆小哥,最近怎么在那咸亨客栈不见你了?”
“考了功名了,自然不做那账房了。”
秦卖油听了,遥遥一拱手道:“恭喜恭喜。”
陆钟道:“你那钱攒得怎么样了?”
“还差五文钱,快了。”
“恭喜,恭喜。”陆钟遥遥拱手,他是真的佩服这人。那翠香院有个花魁娘子十两一晚,这秦卖油三年前偶然看见那花魁娘子一眼,一见倾心,攒了三年的钱,当然这价钱是陆钟告诉秦卖油的,看来就快圆满了,这怎么不能让人恭喜呢?
也没有别的话讲,就张口干饭,秦卖油快快吃完,担起油桶“陆小哥,我先走了。”便去也。
陆钟目送一会儿,也已吃完,接了账,看到京杭运河上有一艘船向这边驶了,陆钟一招手,那船竟然也真的过来结了,那船夫的说是从苏州一路来这里的夜航船,要到武林门方才下船。
一上船,只见一个士子侃侃而谈,身子格外舒展,其余人都蜷缩着身子听他讲话,香菱的身子小没事,陆钟也只好蜷缩着听。
这个士子正滔滔不绝讲着万物一体的道理,很是有一番说辞,他的话讲完了身旁的又一个儒生问道:“加入这个时候有巨蛟袭来,这时候又如何一体呢?”
那士子侃侃道来:“有道之人,必然能降龙伏虎,假如遇到蛟龙,也必然能够骑到蛟的背上,绝不会被蛟所吃。”
那儒生笑道:“是极!是极!”
这话却把陆钟逗乐了,这个笑声很不和谐,那士子和儒生都看向这位陌生人。
陆钟笑道:“骑在蛟背,还是两体,定是入了蛟腹,方是一体。”
香菱一听,当时就乐了,用手掩着笑,而其他的人却都是哄船大笑了。
这弄得那士子很没有面子,问道:“这位仁兄不懂圣贤之说,可以理解。”
我不懂?好啊,夜航船是吧。陆钟决定致敬一把。
“请问相公,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
那士子道:“是两个人,一个詹台,一个灭明。”
陆钟道:“这等,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
那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姓尧名舜,是古之圣贤。”
陆钟大笑道;“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子伸伸脚。”
船内外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氛,连那鱼儿也跳了出来。
那士子又羞又恼,不言语了。一船笑语驶向武林门,不远便到了武林门下了船
武林门是杭州府最古老的城门,是北大门。自然是热闹一场,却看到此时两边都是下跪的人,俗话说入乡随俗,这些苏州来的人,一踏上杭州城的地,便来了个大礼。
只听到一声“张青天来了!”
刚想站起来,又怕被说无礼,便也跪着。
原来今天是张芹调任的日子,张芹看着这自发下跪的民众,两只眼睛红了,强忍着泪水,张芹道:“乡亲们都起来吧,”
这才纷纷起来了,“大人,这是乡亲们给你的万名伞,你收着,别忘了我们。”
张芹接过,只觉得重如泰山,现在宁王之乱是已经平定了,但朝廷还没有昭告天下,因为皇帝要南下打仗,所以内阁也只好同意了这场“皇帝的新仗”,张芹调任潍州府,杭州城东的百姓都认为这是临危受命,自然很担心的。
陆钟看着这些老百姓感慨着,百姓谁不爱好官?
而那送万民伞的乡绅想着,可算送走了这瘟神。
香菱看到这一幕,泪流满面,恩公当日既然是因为这样才不快的,自己还误会他是个...一时间自责不已。
张芹坐上车马走了,百姓犹未散完,只见布政使司的衙役一起来了这武林门,不一会儿这杭州前卫的军士也来了,清道维持秩序,看来那位大人物是要来了。
陆钟是不想多看的,这样的迎接还不知道要铺陈多久,便拉着香菱逛杭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