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早的露水很凉,滴醒了陆钟,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露水,但眼前的景象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眼前是木头烧成的灰堆,早上的风很冷,接着舒华也醒了过来。昨夜的篝火和月光,竟然没有让陆钟看到舒华的衣服上还有些血。
陆钟指着舒华的衣服,她看了一眼,连忙去换了,原来这岛上还有个很阔的大房子,听说是这帮人的老巢。
陆钟也觉得身上来力气了,可以慢慢走路了,无所事事,只好看看远处的风景,这高邮湖一眼望,看不到尽头,很大。芦苇荡又很隐秘,怪不得这伙人选择这个地方当自己的老巢。
陆钟还发着呆,阮七过来啪他的肩膀,道:“想家了?”
“是啊。”陆钟道。
“家里爹娘还好吗?”阮七问道。
“都死了。”陆钟很平静地说。
阮七看着陆钟说不出话来,也只好看看远处的景象。只是再好的风景,看久了也会腻,他们这帮亡命徒,哪有这么诗情画意。
坐着又觉得不对,想活动活动,便到岛边,推下外衣,钻入水里,好水性,只见他好似神仙飞在空中一样,在水里来回穿梭。
该拿金牌!不一会儿,只见阮七又上来了,水里拿着一条鲫鱼。
豁!还有这么抓鱼的。厉害!
陆钟现在更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帮着他捡些干木头来。舒华看了也跟着捡些木头。
木柴堆成一块,要生火,但点木头可不好点,幸好这里有一块芦苇荡,割了些芦苇来做易燃。
只见阮七把石燧敲几下,那芦苇杆就燃了起来,放在木柴下,很快就烧了起来。
舒华拿起菜刀来,一刀往鱼鳃部一砍,那鱼的血就流了出来,这是放血。那鱼渐渐不动弹了,她又拿起鱼来,三两下极其迅速地刮起鱼鳞来。
阮七也已经把锅架了起来,那水在锅里烧得热闹,一条鲤鱼就被舒华放了下去,接下来的一切都是舒华在做了。
阮七笑着和陆钟说:“你可有福气了,舒华这姑娘的手艺好,特别是这烧鱼汤的功夫,没得说。”
陆钟也只能报以笑容,如果说之前他存在的理由,是因为他是进京赶考的举人有投资的价值的话,那么现在他活命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和舒华的关系。
可恶啊,最后还得靠脸。
那鱼汤的香味是渐渐浓了,那还睡着的舒老大等人纷纷醒来了。一人一碗,那鱼汤是白色醇厚,一看就是好汤,喝下去,更觉牙齿生香,暖到胃里去,鲜到眉毛掉。
三口两口喝进肚里,脑子有了精神,人就忍不住要讲话。舒明义道:“那陈老虎为什么要来打我们?”
“谁知道,只说一句我们把他弟弟掳走了。” ...
陆钟津津有味听着,这陈老虎原来是这一片最大的水匪和私盐贩子和舒老大一伙人早年还有合作关系,但后来因为分配不均就闹掰了,但两家还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昨日那陈老虎忽然说自己的弟弟陈老五不见了,带着三百来号人来找舒老大。
幸好舒华天神下凡,一个人杀了六十多个,把那伙人杀怕了,要不然他们这一伙估计就死了。
就在他们聊得正酣的时候,那中年书生,忽然用警惕的眼神看了一眼陆钟,那些汉子也纷纷拿着警惕的眼神看着陆钟。
怎么?我还能跑,是吗!陆钟感到一股委屈。
舒老大道:“算命的,他都这样了,你还担心什么?”
“老大,你忘了,要交投名状啊。”中年男子笑道。
这倒也是,来了这儿的人不交投名状,有点没规矩了。
投名状在古代用于忠诚之征,意思是加入一个组织前,以该组织认可的行为表示忠心。其所谓“但凡好汉们入伙,须要纳投名状”,大意是指一个人在进入绿林时必须签署的一份生死契约,有了“投名状”便落草为寇。
只见那中年男子扔了一把刀来,道:“后生,杀个人,把人头放上来,你就安全了。”
陆钟道:“我现在手不能提,杀人如何做得?”
“既然有伤在身,这也不难,你随我来”陆钟也只好随着那中年男子到了一个地方,中年男子把锁一开。
只见面前堆着一顿芦苇杆,再一拨开,只见五个麻袋垒在一起。
中年男子道:“也不难,把这个拿出去卖,你就是我们一伙了。”
‘这是什么?’陆钟问道。
“你尝尝不就得了。”中年男子把麻袋开了口,陆钟把手往里面一粘,往嘴巴里面一放。
腿顿时软了,咸的,是盐!
“怎么,怕了?”中年男子笑道,那笑容很是核善。陆钟把头一转,只见舒老,常七娘等人也都用疑问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们要个答案。
见陆钟不说话,舒华很心急,众怒难违,到时候自己就救不了他了。只见陆钟道:“我早有言,与舒小姐是一见倾心,我愿取舒小姐为妻,既成一家,当无可疑了吧。”
舒华的心放下了,一家人,那还用担心什么?舒老大也哈哈大笑:“算命的,你看看什么日子合适。”
那中年男子拿着手,掐指算,说:“三日后,便是个大大的吉日。” 这里几乎每个人都在为舒华而感到高兴,舒华也是他们看着张大的,谁不希望有个好着落,特别是舒老大夫妇,自己这号人,也能跟举人老爷结成一家,那不是几时休来的福分。每个人的生活都因为一个人的喜事,而变得热闹起来。
只听陆钟说道:“且慢!”
每个人又看向他,看他要出什么幺蛾子,舒华顿时看向了手中的刀。
“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然幼年丧亲,但家中还有长辈,这桩事情还需长辈同意,才能算得名正言顺。”
舒老大一听,也是这么一个理。陆钟道:“我往家里修书一封,将事情说出,只是不知道这信谁来送?”
舒明义道:“我去。”妹妹的事情,当然就是自己的事情。
那中年书生哪里正好有纸笔,陆钟取来,写上了,字走龙蛇,情真意切,将自己不幸落难,被一个农家所救的故事,请求家里成全这段婚宴关系。
舒老大看着感叹道:“虽然看不懂,但这字,一看就不错,可比你强多了。”他指着的正是那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把那信拿起来一看,啧啧称奇,这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接着他又面容严肃对着陆钟道:“你就是那有名的‘陆布衣’?”
陆钟没奈何,只好笑着说是。
“哎呀呀,这可是天上的文曲星来了。”中年书生连忙作揖道:“在下扬州府秀才宋献策有礼了。”
陆钟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
“算命的,你认识他?”舒老大问道。
“这浙江乡试第七名。谁不知道?”宋献策道“日后,还得靠他帮咱们呢。”
这倒是真的,浙江这地方的前十是百分百中进士,进士那官运就要好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