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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灭口

锦绣河山录 老山辰芒 3363 2024-07-06 15:29

  马全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边贴行,手里拎着一个木桶,木桶中不时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这里面的东西有些犯忌讳,为了避人耳目他特意挑在晚间取了来。此时月光暗淡,可视范围有限,他尽量将身体隐藏在墙影之下,双眼机警地扫视着街面。忽然听见前方有脚步声,他一个矮身躲进了旁边的门洞中,一队巡夜兵甲列队从前方走了过去。此处距府衙还有三个街口,他轻呼了一口气从门洞中走出来,忽然定住了身型。

  巷口静默地站立一人,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回头看去,巷尾不知何时已有两个黑衣人堵住了去路,三人俱是黑衣打扮,黑纱罩面一看就是不怀好意。马全拿不准对方的意图,沉声道:“哥儿几个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怕是认错人了吧。”

  三人不答话,前面那人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个横切的手势,背后二人会意,凄惨的月色下但见寒光闪闪,面前三人自腰间抽出短刀,齐齐向马全包抄过来。马全又惊又怒,将木桶贴墙放好,静静地看着三人逼近,身后一人窜上前劈头便剁。马全侧身一让,刀刃磕在墙上迸溅出点点火花。马全斜上一步,扭腰抬胯,一个鞭腿抽在那人腰间。那人一时轻敌,不及防备,“哎哟”一声被踢出五六丈。马全一击得手根本不停,举拳攻向刚才发令之人的面门,那人还在惊讶中,眼见马全凑得近了才意识到伸手格挡,哪知马全这招乃是虚招,拳变掌在其面上一拂而过,左腿发力又是一记鞭腿正中那人腰眼,他抢出几步拿住了身型,只是遮面黑纱被马全扯了下来,月光下仍瞧得清楚,正是刘健。

  马全惊道:“是你?!”随即便明白了:“马森叫你来杀我的?”

  刘健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同伴,估算着巡夜兵甲的巡查路径,心里越发焦急,向身后的同伴道:“速战速决,别惊动了巡检司。”

  那名同伴将短刀插回腰间刀鞘,扯下面罩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他将面罩丢在地上向马全走过来:“腿玩得不错,咱俩练练?”

  马全的心里同样焦急,闻言冷笑一声,率先出招,高抬胯向对方的胸口猛蹬过来。对方跟身进步避开攻击,同时右脚发力一脚向马全扫来。马全抬腿招架,寂静的夜里只听见“啪”的一声巨响,两人各退一步,心下同时生起了忌惮。

  刘建站在圈外,心里早已将马森骂了千遍。此时的他如何不明白被马森骗了,就马全的身手看来绝对是个练家子,绝不是个寻常的下人。如今既已露了真容,马全可就留不得了。他手持短刀,在战圈外逡巡,伺机而动。不知何时,巷尾的阴影里出现了另外一条黑影,此时只是冷冷地观察着场景的动向,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那边厢马全二人已在电光火石间交手数招,双方都在抢时间,自然也就不再留力。那中年人出身军伍,出手虽不花哨,却全都是杀人的招式。马全渐渐不支,一个不慎,被对方肘击在脸上,身子趔趄着向刘健的方向跌过来。刘健一个箭步窜起,右手短刀猛然挥出!

  眼见刀尖即将触碰到马全身体,哪知马全身体忽然像蛇一样扭动,险之又险地避过刀锋,身体撞向刘健怀中,同时自袖中滑出一把开刃匕首。右手连续挥动,等刘健反应过来时,已被刺中十余刀!两人跌在地上,马全挣扎欲起,忽然右腹一疼,那中年人手中短刀已刺入肌体,直没至柄。马全忍痛回手横劈,寒光一闪间,刀尖自其脖颈间划过,中年人仰面栽倒,鲜血自嘴边、颈间汩汩流出,身体连番抽动。

  马全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看着刘健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嘲弄地一笑。他忍着腹中剧痛站起身,摸索着找到墙角下的木桶,消失在巷子尽头。过了半晌,刘健的眼珠子忽然动了动,缓缓张开了。

  马全蹒跚着穿过几条巷子,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巡夜兵甲,最终来到一处宅院的后门,轻击数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马全闪身而入。

  过不多时,秦志冠悄悄地出现在后门,他绕着围墙慢慢转到正门口,朱漆大门上方“青州府”的牌匾在夜色中散发着黝黑的光,他的眼神复杂地注视着牌匾,在思索。

  大同四平坊,田守业洗了把脸,将脱了毛的手巾拧干,挂在院中的绳上,回身将房门紧闭。闫亮赤裸着上身,左臂上同样有一颗凶悍的狼头,腰间白纱层层裹裹,伤口已重新做了包扎。田守业搬了个小凳坐在他对面:“师傅,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将人都散了出去,若是有何风吹草动弟兄们会回报于我,”他观察着闫亮的脸色,闫亮微阖双目,面无表情,他继续道:“根据袁老大所说,现在大同府大锁全城,各路人马均已出动,甚至动用了锦衣卫,这阵仗大了。”

  闫亮微睁开眼:“你怕了?”

  田守业想了想,先点点头:“怕自然是怕的,”继而又摇摇头,对着闫亮憨憨一笑:“我这条命是师傅给的,怕的是让您老失望。”

  闫亮费力穿上外衣:“有办法出城吗?”

  田守业疑惑道:“现在外面盘查甚严,稍不留神便会暴露行藏。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徒弟代劳。”

  闫亮道:“我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晚了就没机会了。”他慢慢走到床前,蹲下身子,五指用力将地砖起出,从地洞中掏出一个靛青色布包:“我有大半年没有考校你的拳脚了,是不是荒废了?”

  田守业摆了个起手式,双拳在空中快速虚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曾有一日耽搁。”

  大同南城门此时戒备森严,巡检司不仅加派了守城兵甲、加强了盘查力度,而且还有身着便服的暗探混在人群之中,等待出城的队伍更是其重点关注对象。城门洞里兵士挪开拒马,向队伍中招手:“下一个。”

  排在头里的后生右手搀扶着一个佝偻的老者走过来,兵士皱皱眉:“一个一个来。”

  后生忙道:“这是小的父亲。”

  兵士上下打量着两人,后生将户贴递给兵士,兵士接在手里,见内页中有阳高县签章:“来大同所为何事?”

  后生道:“小的老父近日胸口痛,乡间郎中看了几次仍不见好,特来大同求医。”他从怀中翻出捆成豆腐块的纸包:“这是大夫给我爹开的药。”

  兵士拆开纸包闻了闻,没有发现异常,将纸包塞到后生怀里:“走吧。”

  此时日头西沉,官道上行人匆匆,后生搀扶着老者走出三里地后,云来客栈出现在道边。两人慢慢溜到客栈的后墙,确认四下无人,手脚麻利地除去伪装,露出本来面貌,正是闫亮和田守业。两人擦了擦头上的汗,田守业从靴底抽出攮子在地上刨了个坑,将伪装之物打成包裹就地掩埋。闫亮眯眼辨别着方向,他的身影在昏黄的夕阳中形成了一道朦胧的剪影。

  到达凳山的时候,天气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夏虫在草丛间发出响亮的鸣叫。窸窸窣窣间,闫亮和田守业矮着身子摸了过来,闫亮回忆着当晚自己的行动轨迹,他用手中的攮子在草丛中试探着。身前不远处田守业半蹲着身子用攮子拨开草丛认真搜索着,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师傅,你是不是不信任韩丰良?”

  闫亮站起身,围绕着身旁的一颗树绕行,仔细观察着:“那晚双方缠斗到此,我以捕猎之法设置多处陷阱拖滞其有生力量,并在此处引燃了一颗链弹,”他用手虚画了一个圈:“链弹的杀伤范围高达数丈,引燃之时数名敌军中招,乃我亲眼所见。可如今这片地上无引爆痕迹,无血迹,甚至连狗头斩的痕迹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他拍了拍粗壮的树干停下脚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敌军有意清理了战场,二是……”

  田守业接上:“第二种可能,韩丰良暗中派人清理的——他在隐瞒真相。”

  闫亮点点头道:“这就是我要逃脱他的控制的原因。若真是韩丰良所为,我受制于人缺乏抵抗的能力,这口黑锅我背定了。”

  田守业疑道:“他为什么要害你?”

  闫亮缓缓摇摇头:“我这两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平素与他在公务中口角倒是有的,但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原则上的争执,也无私怨,实在找不出一个害我的理由,”他示意田守业跟他走向树林之外,两人边走边说:“现下我最担心的一种情况,便是韩丰良已被鞑靼人收买,设计陷害于我,那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田守业讶道:“这怎么可能?!”

  闫亮哼道:“边军军纪松散,每年抓的叛徒数以百计,鞑靼这两年更是成立了捉手专以擒获我夜不收成员为业,借此刺探我军情报。如果韩丰良为了一己私欲出卖我方谍探,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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