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叫来了营地事务官,让他带自己去现场看看。
司马涛跟在后头,忍不住问道∶“王爷,咱这是要去哪?”
“我问你,此人和应天府什么关系?你为何要将他带至神机营?”
一路上,徐朗话语连珠,问个不停。
司马涛回道∶“这些下官已经说过了,此人谎报军情,下官将其正法,特地送来给王爷处置。”
“真的是这样?”
徐朗瞅了他半晌,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当然。”
司马涛迟疑半晌,却还是坚定地点头道。
这下,徐朗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类似这般谎报情报,罪不至死,由他们应天府处置就好,却有何必要发来神机营,让徐朗亲自处理呢。
“这事儿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吗。”
走了半天,徐朗突然问出来那么一句。
司马涛想了想,一字一句道∶“呃…还有府衙的师爷。”
这位应天府的师爷,算是司马涛的心腹,平时有啥大事,司马涛都会征求他的意见。
“不好,派人去叫上王妃,咱们出去一趟。”
似乎想到了什么,徐朗猛然间反应过来,立刻吩咐人去叫上朱玉榛。
司马涛急道∶“哎哎哎,王爷。咱这是去哪儿呀?”
徐朗头也不回,迅速差人准备马匹。
“应天府。”
三人骑着马,一路上风尘滚滚,不肖片刻功夫,便来到了应天府衙。
待他们进到偏房之时,登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只见一花白老翁,舌头伸得老长,双眼撑开犹如铜铃,正吊在房梁之上。
书桌上的摆件齐齐整整,毫无翻倒的迹象,似乎是见事情败露,故而悬梁自尽。
“我勒个去,这……”
司马涛一时间吓傻了,他做了两年应天府尹,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场景。
“快,把人放下来。”
徐朗不由暗自责怪,果然还是来晚了。
朱玉榛点点头,几下轻盈的跳步,只觉腰间软剑寒芒一出,那老头便掉了下来。
“死了有六个时辰以上。”
六个时辰?
徐朗和司马二人,越发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这老头若真是事败自杀,又怎么会死得比爆炸案还早,这不合理。
“此人是谁?家住哪里?在衙任何职位?家里还有什么人?”
司马涛缓缓说道∶“此人姓苏名仕字子豪,家中无儿无女,事发之前,已在府衙任职多年的师爷。”
牛批呀。
徐朗忽觉一冷,背后丝丝凉意袭来。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伙人,竟如此神通广大,手脚都已渗透到大明的朝堂。
“会不会是那些……是那些建文党干的?”
朱玉榛皱着眉头,连她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徐朗摇了摇头,他并未急着下结论。
“建文党都是朝廷中人,他们占据着天下士子的言路,类似这般直接灭口的手法,不太像他们的作风,他们也没有这种能力。”
这话徐朗分析到位,文官们都是动笔的,杀人只需诛心,根本用不着自己上阵。
瞧这手法,倒像是江湖中人所为。
“你看他的颈口,瘀血厚重,显然死去多时。”
徐朗翻了翻死者的衣物,接着道∶“这些人行动周密,一旦失手立刻弃车,普通的王公贵族,怎么可能拥有这样一支武装力量。”
按徐朗的话来说,这个案子并非一人所为,而是拥有庞大社会资源力量的团伙。
“徐王爷,你认为是何人所为?”
司马涛也有些慌了,作为司马家族的一份子,他本质上也是站在朱棣这头的。
然而,经过昨日的爆炸案,徐朗差点命丧神机营,这给他带来的心理压力不小。
徐朗只是摇摇头∶“咱们不要凭空臆测,一切让分析来说话。”
“建文党失去了主心骨,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基本可以排除。明教分崩离析,松岛也被生擒,似乎也组织不出力量,策划这么精密的行动,所以…也基本可以排除。”
“如此算来,拥有庞大的资源,手下高手众多,手段残忍,且又与我们为敌的组织,还有谁?”
“你…你是说…”
朱玉榛一时惊呼道∶“难道是……”
徐朗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宁王?”
“宁王?”
司马涛越发觉得胆寒,这宁王可不是普通人呀。
方面朱棣起兵,曾经胁迫朱权跟他一起造反。
还答应他,事成之后公分天下。
然鹅,现在大事已成,这说好的公分天下,却根本没再提过。
大宁府握有十万重兵,朱棣颇为忌惮,几次三番想将朱权调离大宁。
那宁王也不是傻子,这头赔了夫人又折兵,吃了朱棣几次亏,他才不可能上当。
各种赖死赖活不肯挪窝,老子就要楔着你,迟早也复制个靖难玩玩。
于是,宁王开始广罗天下豪杰,喜欢将那些流浪的东瀛武士收归麾下,替他效力。
这两年,宁王兵强马壮,几乎可与朱棣分庭抗礼。
若非燕境还留守十万燕军,估计这会儿,他早就打到长江边上,和朱棣“隔江对饮”了。
“不好说呀,不好说。”
想到这茬,徐朗头疼病又犯了。
能够驱使日本死士效力的人,如今只有宁王才有这个实力。
朱玉榛一时银牙紧咬,魂不守舍道∶“那咱们就只能这般被动么?”
半晌,徐朗缓过神来。对二人道∶“咱们现在没有证据,无法证明缺系宁王所为,又怎么有理由声讨他呢。”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证据。
说破了大天,你也得让天下人相信,宁王确实想造反,才有理由打他。
“这段时间,在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之前,所有人注意,加强安保工作,不要让贼人有机可乘。”
司马涛“嗯”了一声,算是听了他的话。
似乎觉得还不够,徐朗转身对朱玉榛道∶“走吧,我们还得去天牢一趟。”
朱玉榛愣了一下。
“去哪儿干嘛?”
徐朗自顾自地调转马头,把朱玉榛的马绳递给了她。
“走吧,那里头还有一个东瀛人,咱们去审审他,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