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满了一杯酒,对着李景隆道:“国公用兵如神,退敌于千里之外。在行军打仗这方面,小弟一向很佩服。”
提及此事,李景隆面色有点不好看了。
只听“啪”的一声,酒杯被他冷冷地摔在桌上。
“你什么意思?”
众人听他这话,一时间想笑又不敢笑,兀自坐等着看戏。
徐朗舔了舔舌头,笑道:“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多亏了国公镇守南京,我燕军才能轻而易举地入城。这真是太感谢您啦……”
说完,徐朗热切地握住他的手,就像真那么回事儿一样。
李景隆虽然笨,但他不傻,这话咋听都是在侮辱他。
在场的燕军将领们,顿时爆发出了惊天地般的猪笑声,场面一时喧哗无比。
然鹅,那些端立不安的建文党阁臣们,一个个脸都黑成了猪肝色。
要知道,当初举荐李景隆驻防,就是方孝儒等人提的建议。
徐朗这话,表面上讽刺的是李景隆,其实矛头直指朝中诸公。
还好意思说李景隆废物,举荐他的这些人呢?难道不是废物吗?
“徐王爷,不知我李某人何处得罪你了?竟当众羞辱与我?”
李景隆气得牙根痒痒的,方才他还当徐朗是朋友,这会儿却已冷漠如霜。
“哎,曹国公此言差矣。徐谋何曾有过半句羞辱您的意思,我这是在夸你呢,您可是靖难之战的大功臣呀!”
“你……”
李景隆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憋了半天尿不出句话来。
徐朗默默替他叹了口气,这都是各为其主,谁让你站错队呢?活该不怼你怼谁。。。
朱棣瞧了徐朗半晌,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异样的目光,看来这个挡箭牌还真没选错。
黄子澄端着手,从方才到现在,一言不发,稳稳地坐在建文党的阵营里。
徐朗看他那样,心里头不由七上八下的。
这会儿正是投敌的最好时机,这小子怎么还如此淡定,难道自己被他卖了?
“徐王爷,可容老朽说两句?”
场中形势岌岌可危,这时,方孝儒适时地站出来道。
徐朗点点头:“但说无妨!”
方孝儒琛了几步,立于堂中。
“曹国公督军百练,深谙兵法。若非乱臣贼子猖獗,危害山河社稷,又怎会需要他统兵御敌?”
嘶~~
他的一番话,顿时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心跳加速。
现在江山可是老朱在座,还说得这么直白,就差没当着朱棣的面,骂他是乱臣贼子了。
朱棣听他这话,手里的酒杯不由颤了颤,显然已经动怒了。
不过他善于克制,仅仅瞬息之间,便把怒气压制得好好的,寻常人很难看出。
“方孝儒,你放肆!”
张玉再也忍不住了,他打早就跟着朱棣横扫北元,自家主子被人欺负,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喔!?”
方孝儒两眼一咪,付着双手懒洋洋道:“张将军这话从何说起呀?”
张玉虽不善言辞,却依然怼道:“你少在那阴阳怪气,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骂我们都是乱党。”
“木虽朽矣,惹虫啄之。谁是乱党,自由后人评说~~”
张玉忍不住骂道:“你才是虫,你全家都是虫。。。”
“呵呵!”
方孝儒轻蔑地撇了眼,一脸不屑。与这些山野匹夫打交道,根本提不起兴致。
徐朗顿了会儿,笑道:“方大人这话错了。若那木完璧无暇,虫又怎能啃得动?如此说来,这全怪那木头朽掉了,虫子不过是将它朽坏之躯去掉,让它长出新枝芽罢了。”
“非也非也,王爷怎会如此理解。”方孝儒瞅了徐朗一眼,有些不可思议道:“树木腐朽自会脱落,又何须那虫子来插足。”
徐朗摇摇手指头,一脸谦卑地解释道:“恐怕并非虫子插手,而是大树不想让虫子活!”
方孝儒仰着面,神情开始有点严肃起来。
“不过区区害虫,留着只会蚕食树体,有何理由不除!?”
徐朗一听,反而哈哈大笑道:“方大人这叫什么话?那鸟没了虫吃,必会饿死。树没了鸟,惹些老鼠蜈蚣盗窃果实,岂不更加祸害。”
“所以,要我说。这树与虫本就共生,缺一不可,谁要是想灭了对方,那就是自取灭亡。”
他俩这是借着树说削藩,俩人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谁。
惹得急了,方孝儒干脆骂道:“削藩之策得益于民,岂有不为之理。”
徐朗愣了一下,顿时出言讥讽道:“嘿,方大人,你这话说得倒好听。若是没了藩王,谁来替你们死守国门?谁来替你们征讨北元?李景隆吗?”
方孝儒吹着胡子瞪着眼,半晌说不出句话来:“你………”
徐朗的话,很对燕军的胃口,当他说到李景隆时,又引得大伙一顿爆笑。
而主人公李景隆,则傻呆呆地伫立在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没想到,自己就算躺着都中枪,还真是有够倒霉的。
朱棣作为当事人,看了一晚上的表演,他承认,这是他自打进南京以来,第一次这么心情舒畅过。
适时挑起双方争斗,这也有利于朝廷的统治。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军饷的问题没解决,他就一日咽不下饭。
正好趁此时机,一股脑地搬出来,让他们好好斗斗,随即便冲着张玉使了个眼色。
这俩人从小院里捡着鸡屎长大,朱棣脱下裤子,张玉都知道他想拉什么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