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裕察觉到自己此举太过于有失礼节,忙拱手施礼:“子厚兄大驾来访,裕却迎接来迟,子厚兄多多担待,恕罪、恕罪。”
解淳豪爽一笑回应:“王兄太过于多礼,王老大人可安好?淳与拙荊此番游山玩水,不知不觉间来到三原县附近。”
“忽想起多年前曾经答应过王老大人前来拜访贵府,匆匆十数载转眼即逝,一直未曾践约。”
“惭愧、惭愧!淳心中着实不安,便冒眛携拙荊前来拜访王老大人。多有打扰,王兄勿怪。”
王承裕听到解淳和妻子前来拜访父亲王恕,心中不由得一阵激荡,解淳的三位妻子都是公主殿下,自己是不是通知老父亲,前来迎接公主御驾。
正在他患得患失之际,从后面车轿上下来一位头戴薄纱纬帽的丽人,对王承裕施了个时下妇人礼节。
她轻启朱唇委婉说道:“解门朱氏拜见王家兄长,我夫妻二人是以后辈身份拜访王老大人,就不必宥于礼节。”
“请王兄长转呈王老大人,祥瑞候解淳解子厚夫妇前来拜访老大人即可。王老大人年事已高,还是勿打扰他老人家清修。”
看门家丁在后面听到来人果然是解淳夫妇时,不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连声的向解淳表示歉意。
解淳不知道具体原因,又不愿意接受別人对他跪拜,再说看门家丁的态度并不恶劣,一场小误会而已。
于是他上前拉起看门家丁:“小哥不必多礼,是淳认为上门拜访王老大人,应该亲自上门投递拜帖,以示尊崇之意,小哥有所误会,也是人之常情,小哥请起来吧。”
看门家丁仍然一个劲的道歉:“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候爷驾临,是小的瞎了眼不识真神,请候爷多多谅解,小人罪该万死,回家爹娘知道后,一定…………”
他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解淳不解的望望王承裕,自己没说错什么话呀,这看门家丁一个成年男子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王承裕微微一笑,对解淳释惑:“子厚上书解除贱籍,又为大明贡献农家三宝,率兵驱逐塞外异族,造福于大明百姓。”
“此人以前是我家的世代奴仆,也就是所谓家生子,被父亲释奴为平民。平常还在我府中做仆人,身份却与以前截然不同。”
“他的子女也都上了蒙学,平常对子厚可是推崇备至,以神人视之。子厚虽年纪不太大,但成名甚早,他们没有见过你的真容,误以为是垂垂老者矣,哪里会想到子厚如此年轻。”
王承裕望着满脸尴尬之色的看门家丁,还不忘给他添个大堵:“子厚有所不知,他误以为你是个上门蒙骗的泼皮。”
“若不是我加以阻拦,他还要将子厚等人送交官府治罪呢!至于他一直哭泣,是害怕回家后,父母双亲打骂他,还有些后悔莫及的心情吧。”
解淳这时才知道为何看门家丁刚一见到他时,称呼祥瑞候他老人家的怪异缘由,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谁叫自己少年成名呢。
解淳上前扶起看门家丁,微笑着安抚他:“小哥,不必这么较真看待此事,淳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与你等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一场小小误会而已,小哥何须如此执礼甚恭,再说不知者无罪。快快请起,淳还要着急拜见王老大人。”
看门家丁惶恐的刚刚站起来,王承裕向朱颖拱手行礼,恭敬的问询道:“安康公主殿下,您是不是先休沐一番,再让微臣老父前来拜见公主殿下。依照礼制理应如此,微臣父子也不能太过逾礼。”
朱颖却微笑着摆手制止:“王兄长不必过于客气,今天我和夫君是以后辈之礼前来拜访,哪能再让王老大人前来拜见。”
“这只是私人之间的拜访,还是不要劳师动众的好,不然又要劳民伤财,我和夫君更会为此不安。”
那看门家丁听到解淳的妻子是当今公主殿下,想想之前自己还要和人一起,将解淳等人当骗子抓捕起来送入官府。
登时惊惧交加,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又一屁股坐在地上,许久爬不起来,现在却无人再理会他了。
解淳夫妇在王承裕陪同下,一起来到小院去拜见王恕,王恕虽然已经年过百岁,却身体健康,耳不聋,眼不花,精神矍铄,脸庞红润。
虽然是白发苍苍的百岁老人,却比上次解淳在京师与其相见之时,还要显的年轻一些,身体也强健许多。
见到王恕,朱颖顺手去掉纬帽,跟随在解淳的身后,以后辈之礼拜见王恕,王恕激动得手直打哆嗦,这可是大明公主殿下对他尊崇备至的厚遇。
王恕躬身拱手回礼,答谢公主的厚待之恩,三人叙说一番后,朱颖以路途劳累,略感不适为由,提出告退后,到自己居住的客室休息。
留下解淳和王恕两个忘年之交,叙谈别来之后的情况,王承裕也挥手斥退仆人后,随即告辞离开小院,去往宏道书院当值教书。
王恕问清楚解淳近几年的具体情况后,深深叹息一阵后,陷入沉思之中,这些年他也听到解淳做了三安驸马的消息,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王恕的性情刚正不阿,在朝中为官之时,没少弹劾皇亲权贵,甚至包括皇上的宠信大臣。
一直从不避讳,毫无畏惧,以刚正清廉、始终如一,著称于大明朝廷的朝野之间。
自从他执掌吏部后,力主限制各种特权政策,在成化年间,连皇室徽王朱见沛求归德州的田土,本来宪宗朱见深已经批准应允。
都被王恕以皇室宗亲,不应为争夺尺寸土地,而使得百姓流离失所,最终予以拒绝徽王朱见沛的无理要求。
也可以这么说,正因为有王恕此等朝廷大员在,才完善建全了大明朝廷的监察制度,使得官员秉承清廉为官,皇室宗亲不敢肄意妄为。
但他毕竟是古时文臣思想,秉承君君臣臣,君为臣纲的思想,面对解淳遭到弘治皇帝的忌惮。
不惜将解淳招为三安驸马,以此来限制解淳的才能,不让他在大明朝廷的政事中继续发展。
王恕虽然有些吃惊和不满,却不敢上书明言君过,也许这也是古代文人儒士进入官场后的悲哀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