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进学堂读书不是一件容易事【五】

　　秦奋大笑道：‘‘你这老儿又开我的玩笑，说不定我真的收他为徒，你就在一边哭去吧。’’说完他坐直身子，调整脸色郑重向刘习说道：‘‘进学兄，你尚没了解我推荐他来拜师的真正用意，我荐他给你做弟子，一是因为他的聪颖，二是要进学兄教授他如何处事做人，如何做一个好人；你若是调教好他，我大明朝廷必出一位栋梁之才。’’

　　刘习听完沉思许久后，才大声感叹道：‘‘哎，让伯勤兄见笑了，事不关己关己必乱，此言不虚矣。我以往自信心胸宽阔，能够做到荣宠不惊，不想一稚儿就试出我的真心。我只是沉浸在怎样做此子的老师，却没想到作为老师的职责，惭愧呀惭愧，让伯勤兄见笑了。’’

　　秦奋也一改以往嬉笑的神态，正儿八经的对刘习说道：‘‘进学兄不必自责，当初我遇见解淳时，见识过他的聪慧后，你知道我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我当时想立即辞职归乡，为的只是能够教授此子，若能做此子的老师，我想将来必能名动天下。只是后来一想，我这些年结下不少仇怨，就怕有人借机会报复他，便断了做此子经师的念想，考虑再三才推荐与你，没想到你竟嫌他太过聪颖，现在解淳还在家呕气呢。’’

　　刘习闻听后大为感动，上前拉住秦奋的手腕，感激地说道：‘‘多谢伯勤兄好意，若以后我能名动天下四海传扬，此功大半归属伯勤兄，一生也不能忘记秦兄割爱之德。’’

　　秦奋也拍手大笑道：‘‘好，若刘兄以后名动四海天下闻名时，我必到你家大吃大喝三天以为贺喜。’’

　　二人相视同声欢笑，互相击掌以为盟誓，秦奋在学堂学子们好奇的目光中，由刘习亲自送出好远，才上车离去赶往张诚家。

　　解淳把调好的酱料拌入碗坨儿中，端到张母面前：‘‘姑姑尝一尝味道如何，是否比外面卖的碗托儿好吃？’’

　　在解淳紧张又带有期待的目光中，张母竟一口气将一碗碗坨儿吃完，品味好久后才大声说道：‘‘淳儿真是少见的天才，做碗碗坨儿也极为好吃，我想到时候，我们的摊子前一定人来人往生意不断。’’

　　‘‘好，好吃就行，姑姑准备几天后开张营业，又要准备什么东西？我闲着没事帮姑姑去买。’’

　　‘‘这倒用不着你去，现在你只管用心读书识字，这些小事情用不着你插手，姑姑自己就能办到。’’

　　解淳再三请求，张母执意不允许他经营商业，解淳无奈只好回屋读书，这间房子是张氏母子特意为他腾出来作为书房，还为他腾出一间独立的卧室，这对住宿极为窄仄的古人来说，是极为难得的举动，就因如此前世受尽族人歧视的解淳，才把张氏母子看作自己的亲人一样对待。

　　解淳这两天自己揣摩着书写八股文，自我感觉多少有些收获，书写完后与脑海中的名篇八股文比较一下，去其糟泊留其精华，他也不知道具体好坏，就按照自己的思路一直写下去，如此修修改改一会儿就写完两篇，他略松口气抬起头，才发觉秦奋站在自己面前，正看着自己书写的八股文。

　　解淳连忙上前行礼问好：‘‘淳只顾书写文章，不知秦叔光临寒舍，怠慢秦叔了。’’

　　秦奋挥挥手示意不必客气，微笑着拿起解淳书写的八股文，一字一句的仔细查看，有时嘴中还念出声来，不时地发出几声感叹；过了一会后，他微笑着询问解淳：‘‘怎么想起来写八股文，是自己揣摩着书写的？’’

　　解淳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刘老夫子不愿收我入学堂读书，回来后我就照着八股文自己瞎写的，秦叔你看你怎么样？格式上对不对？还有哪里需要改写？’’

　　秦奋好奇地望着解淳，一直不发一言一语，对他书写的八股文也不加以评判，许久之后才说道：‘‘你们二人误会刘老夫子的意思，他是怕教不好淳儿，才借故拒绝的，现在被我劝诫一番，已经答应收淳儿为弟子，淳儿明天便可备足礼品去拜师学习。’’

　　解淳高兴地大叫起来：‘’真的如此好劝解？那我一会就去买好礼品，明天去学堂拜见先生。‘’

　　秦奋听出解淳根本就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怕再次出现误会，让老友再次伤心，叹了口气向解淳解说其中的不同：‘‘子厚，你没听明白我说的话吧？’’

　　秦奋详细向解淳解说起来，明朝时读书的学子有蒙师、经师、座师等多种师傅，像解淳这样的情况，他仙去的恩师算是他的蒙师，也就是为他开蒙识字的老师，现在刘习要做的算是解淳的经师，也就是教导解淳书写八股文的老师。

　　在古代这师徒关系甚是重要，可不是现在的师徒关系，‘天、地、君、亲、师’五大重要人事关系中，老师排在第五位，仅次于血亲的后面，拜师即拜父，以父礼待之，刘习现在想做的便是这种师傅。

　　至于其他也有人拿钱财请文人开蒙，或花钱请人教导制艺【学写八股文】，那种关系和现在的花钱请家庭教师差不多，钱财两清后各奔东西，谁也不欠谁什么。

　　秦奋详细讲解一番后，就询问解淳的意思：‘‘子厚你要想清楚，刘进学是要你拜他为师，是‘以父礼待之’的那种关系，不是要你交钱就教你学写八股文的那种；你若同意我就去通知他，若不愿意也没有关系，你花钱请人教写八股文即可，我早点与刘夫子解说清楚就行了，也不会为你遗留下恩怨。’’

　　解淳仔细考虑许久后，郑重其事向秦奋说道：‘‘秦叔，从刘夫子拒绝收我为徒来看，此老为人极为正直，不愿只为自己之私愿谋取利益，只此一点就可让我拜他为师。我愿意跟随刘师学习为人之道和世事规矩，不然才学再好，不能分辨善恶，不懂人情世故，也不过是人间又多了一个书呆子而已。’’

　　秦奋忍不住拍手叫好：‘‘子厚虽然年纪幼小，却一教就通实令人佩服，就这样说定了，我这就派人通知刘进学做好拜师准备，子厚明天只准带芹菜、红豆、腊肉、莲子、桂圆六礼即可，可千万别带钱财，不然就闹大笑话啦。’’

　　说完拿起解淳书写的两篇八股文，对面带不解的解淳解释：‘‘对于制艺我也不太精通，我且带回去找人与你看看，至于结果如何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秦奋不等解淳有所分说，就带着八股文匆匆离去，解淳挽留他在家中吃饭，他也以公事繁忙推辞掉，秦奋匆匆走后，解淳便上街购买拜师用的六件礼物，准备明天正式去刘家村蒙学堂拜师。

　　大明成化二十三年四月十六日，吉，经过一番风波后，解淳在张诚母子陪同下，来到刘家村蒙学堂正式拜师，刘习早已在书房等候，秦奋今天又请了一天假，作为观礼贵宾参加拜师礼，整个过程十分庄严且隆重。

　　中国人尊师重道乃久远之传统，周代已经有了释典尊师之礼，到了明代已经发展成为一套熟练的拜师礼仪，在秦奋的见证下，解淳下跪、礼拜、奉茶、应答一系列礼节完成后，刘习按惯例接过拜师六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