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胥持国乱政、元妃干政都是内忧的话,那么北方逐渐崛起的蒙古部落可以算得上是严重的外患了。在克鲁伦河下游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一带居住的塔塔尔部落自章宗即位开始便不断南下侵扰,考虑到对付游牧民族从来都没占过什么便宜,章宗不敢轻易派军深入草原作战,而是在靠近塔塔尔部落的边界修筑界壕,能防住敌人别打进来就行。
事实证明金国的界壕完全防不住塔塔尔人,草原辽阔,塔塔尔部骑兵轻松绕过界壕继续深入金国劫掠。为了平定边患,明昌六年夹谷清臣率军北伐,先是与塔塔尔人在辽国故都上京临潢府遭遇,两军一番激战塔塔尔人仓皇逃窜。夹谷清臣乘胜追击,前锋移剌敏率部追了两千里一直撵到栲栳泺(今内蒙古呼伦湖),俘获牛羊战利品无数。
栲栳泺位于呼伦贝尔大草原深处,即使对于世居东北的女真人而言也太偏远了,也就亏了前锋移剌敏是个契丹人,才敢一路追到草原深处,然而卫青霍去病毕竟可遇不可求,对付游牧民族想要一战而胜实在太难,移剌敏回军途中便又遭塔塔尔人伏击,军械辎重全部丢光,大败而归。
塔塔尔人先败后胜,胜的还是金国名将夹谷清臣,自是以后更是气焰嚣张,对夹谷清臣派来问罪的使者根本不予理会,反而加大了抢劫力度。
名将北伐却遭失败,章宗一气之下把夹谷清臣免了职,换上枢密使完颜襄给我上,说啥也要肃清漠北。
枢密使完颜襄也是当时金国名将,早年跟随完颜谋衍平定移剌窝斡起义军立下战功,后来在隆兴北伐期间跟随志宁再次大破宋军。宋金议和后完颜襄回朝任职,不断升迁,最终出将入相做到了枢密使。
明昌六年十二月,完颜襄接替打了败仗的老将夹谷清臣,再次率军北上。完颜襄这次出击吸取了夹谷清臣兵败的教训,没敢贸然深入,而是先率军进驻到临潢府不走了,直接在临潢府搞了个军事基地,所有对塔塔尔人的作战全部从临潢府出发。
临潢府之所以能成为辽国首都,就是因为其虽处草原,但距离农耕地区很近,且不存在高山大河等自然屏障,既方便与农耕地区的联系又方便控制草原诸部。完颜襄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把基地设在临潢府,从草原出发打草原部落要比从农耕地区出发打草原部落后勤压力小得多。
承安元年二月,完颜襄起兵北伐,再次打到了栲栳泺,但这次金军的进攻异常顺利,不仅一路上势如破竹,而且回师的时候塔塔尔人也不敢再来偷袭,凯旋而归。
倒不是说完颜襄就比夹谷清臣更能打,而是在这次北伐塔塔尔人期间,完颜襄得到了一名叫做铁木真的乞颜部首领的帮助。
乞颜部源于东胡,世居斡难河畔,与塔塔尔部相邻。在金国中期草原各部落间混战不休,所谓蒙古只不过是个宽泛的概念,不同部落之间并没有特别深厚的同族情义,乞颜部看待塔塔尔部就跟看待外人没什么区别。
塔塔尔部东侧南侧都与金国相邻,西侧与乞颜部相邻,北部是西伯利亚原始丛林可以忽略。乞颜部首领铁木真听说金军北上之后积极联系完颜襄,在金军于栲栳泺首战击败塔塔尔人后率军东进,在斡里札河(今蒙古国乌勒吉河)附近与金军东西包夹,把塔塔尔人给包了饺子。
斡里札河一战金军大获全胜,捕杀了塔塔尔人首领蔑兀真,俘获牛羊战利品无数,由于首领被杀,塔塔尔人群龙无首无力组织抵抗和伏击,总算消停下来。
完颜襄班师回朝前,搞了一出名将的顶级享受-漠北刻石。
我们平时印象中的古之名将入选标准五花八门,有围魏救赵的、有背水一战的、有水淹七军的,但只要能够在漠北有战绩几乎可以毫无争议的入选顶级名将,卫青霍去病窦宪李靖蓝玉,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漠北无王庭,个个都是战绩彪炳。
在今天蒙古国肯特省境内乌勒吉河畔,有一处汉字石碑,上面刻着大金国开府仪同三司右丞相(当时完颜襄已升任右丞相)完颜襄讨平叛军的文字,仿佛还在诉说着那段八百多年前的峥嵘岁月。
金国这个国家吧,挺中国的。
塔塔尔被金国打服了之后,同为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的部族弘吉剌部又支棱起来了,开始频频犯边。弘吉剌部不比塔塔尔部强盛,朝廷下令宗室完颜宗浩率军平叛,承安三年完颜宗浩率军出击,在忒里葛山(今内蒙古鄂温克族自治旗伊敏河镇)大败弘吉剌部,凯旋而归。
虽然三次征讨蒙古部落取得了不小战果,但每一次劳师远征对金国国力消耗巨大,加上胥持国当政的几年朝政混乱天灾频发,朝廷为了维持北伐的开销在国内强征赋税,搞得老百姓民不聊生。自完颜宗浩北伐弘吉剌部之后,朝廷再也无力组织大规模北伐,又开始了修筑界壕龟孙防守的态势,宁可被蒙古人打进来抢几次,也不再主动出击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韩侂胄的使者看的真真切切,并且造成了一种错觉,金国被蒙古人骚扰的疲于应付,此时大宋如果不大举兴兵北伐,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