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敲了好一会儿以后,一个身高体壮,黑皮肤黑卷发的昆仑奴打开了门,他警惕地看着李元跟安梦彪,用波斯语问:“你们有什么事?”
李元用波斯话说到:“我们找胡辛。是马哈迪▪阿卜▪沙姆斯叫我们来的。”
“我去问一下。”昆仑奴关上门,过了一会儿又出来把门打开。
这昆仑奴将李元和安梦彪带到前堂,说:“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叫他。”李元和安梦彪坐下,有一个带着头巾,留着花白胡须的波斯老仆人托着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两杯茶,低头弯腰走了过来。
李元用右手从盘子里拿起茶杯,这仆人托着盘子的右手握着扣在盘子下的匕首,向李元的胸口猛刺过去。这么短的距离,而李元又是坐在椅子里,万万躲不过。
李元反应异常灵敏,用空着的左前臂一档,匕首刺穿了前臂,李元似乎丝毫不觉得疼痛,在匕首刺入前臂的同时,立刻飞起一脚,蹬到那人的小腹。萨伊德吃痛腰向下弯了一下,李元紧接着拿起手里的茶杯向萨伊德的脸上甩去,茶杯砸到萨伊德的眼角。
萨伊德也非常灵活,一刀没有刺中,已经迅速抽出刀来,在遭到李元的两下还击同时,丝毫没有慌乱,右手还是紧握着匕首,准备向李元发起第二次突刺。
李元甩出茶杯的同时根本没有看茶杯去处,而是紧紧盯这人的右臂,见到他向后抽刀的时候,趁机站起身向前扑去,用手去抓那人的右手腕,想借着身体冲力将这人的右手拧住。而萨伊德的力量也颇大,单手竟然抗住了李元的冲击,两人缠斗在一起。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安梦彪才回过神来,见到李元控制住那人的右手,捡起地上破碎的瓷片,冲过去想割那个人的脖子。
萨伊德见势不妙,来不及多想,抬起左腿踹中安梦彪的肚子,安梦彪被踹得退了几步,蹲在地上干呕。萨伊德一抬腿让自己下盘立刻不稳,被李元趁机钩了右腿,放倒在地。
李元的双手还是抓住萨伊德的手腕,双腿用力一蹬地,用全身力量将这个已经倒地的人右臂拧了过来,萨伊德吃痛松手匕首掉到地上,李元松开手从腰间抽取自己的匕首,将地上的匕首踢开。这时李元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浸满袖子,血滴得满地都是。萨伊德的反应也非常快,抓住李元松手去抽匕首的空挡,一个翻滚,让李元扑过来刺了个空,迅速爬起身往外跑。李元刺空的时候,见到他已经起身逃跑,立刻跳起来追,脚下却因为踩到血滑了一下。等再次发力追出去的时候,萨伊德已经跳上后巷的马,飞快地逃跑了。李元追出街上,看着远去的马屁股,大骂了几句,转身回宅子里。
安梦彪已经缓了过来,正坐在椅子里,见到李元,喊到:“你的手,赶紧止血!”
李元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就像在血里面泡过一样,没有痛,只有麻木。安梦彪从宅子里翻出布条,将李元的左手大臂扎紧,再用另一条布将李元的左手挂在胸前,说:“出了这么多血,别再用力。”
李元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说:“我去抓住那个昆仑奴,你把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地上匕首的把柄沾满了李元流出来的血,安梦彪顾不得这么多,捡起来跟着李元一个一个房间搜,整个宅子空空的,哪里还有什么人。安梦彪说:“原来那刺客一直住在这里,我们仔细翻一翻,看他有什么留下来的。”
两人在几个房间里翻了个遍,是一间波斯富商的住所,却不像是那刺客曾经住过的地方,没有上次刺客用过的直刀,也没有夜行服和面罩。李元说:“这刺客看来住在别的地方,今天特地来伏击我的。是不是蒲寿庚给胡辛报了信。”
安梦彪摇头说:“我看倒像是那个白林做的,今晚蒲寿庚说起胡辛的时候,我见到白林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管了万宝行以后,就不再找我们做买卖,恐怕是很不喜欢我们。”
李元说:“我去找他。”
安梦彪说:“别着急,这刺客能随便进出胡辛的家,可见和他的关系非一般,我们再仔细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
二人在胡辛的房间里细细翻查了一遍,安梦彪翻出一张纸,仔细看了看,对李元说:“有了,这是一张顺家铺开的押金文凭,日期是四月七日,就在帮主被杀前两天。胡辛自己有地方住,为何还要赁厝,日期还这么巧?是不是给刺客赁的?”
李元急忙问到:“上面有写厝的地点吗?”
安梦彪摇摇头,说:“不怕,明天去这个顺家铺查一查,我们先回去,你要好好休息一下。手怎么样,能动吗?”
李元试着动了动左手的手指,痛得呲了呲牙,说:“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安梦彪笑到:“这刺客一定以为今天能杀了你,结果都这样了还打不过你,现在正躲在家里哭呢。”
李元突然想起什么:“糟了,他要是没有回家呢?”
房间里黑乎乎的,郑小奕躲在床沿边,不敢出声。四下一片死寂,只有自己的心跳在突突地响着。从门外传来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门外那人推了推门,门已经从里面锁住。那人于是用力拉扯着,门框发出巨大的声音。郑小奕在黑暗中用手摸索着床上,希望能摸到一把武器。就在这时,她摸到床上的一根棍子,刚想拿起来,有只手突然抓住棍子另一头,那只手的主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在床上快速爬了几步,脸冲到了郑小奕的面前,这张脸竟然是那个被郑大同杀死的海商,海商厉声叫到:“还我的命来!”
郑小奕吓得醒了过来,房间里很暗,已经夜深了。她突然发觉床的右侧站了一个人,那人见她醒来,说到:“小奕,我回来了。”
郑小奕仔细看了看,心呯呯直跳,眼泪快下来了,原来是她哥哥!莫非头七的传闻是真的?
郑小奕带着哭腔说:“哥,我对不起你。”
郑大同说:“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看到你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
郑小奕说:“你过去了这么久,我都没有安排葬礼。”
郑大同说:“傻妹子,我们在海上住了这么久,谁死了不都是往海里一扔就行了,哪需要什么葬礼。”
郑小奕哭了,说:“哥,是我害了你。我那时候骗了你,害你错杀了人,才让你有这样的报应。”
郑大同说:“你是说那个船客啊,我早知道的,但是我还是要杀了他。即便是他化作鬼来报仇,我也要再杀他几遍。”
这时候,门口响起敲门声,郑大同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对郑小奕说:“时候不早了,我要上路了。”
郑小奕大喊:“哥,你等一下!”
郑小奕就这样喊着醒了过来,门口响起敲门声,有人在外喊:“郑娘子,李教头受了伤,你赶紧出来看看。”郑小奕一听,赶紧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郑小奕看到李元坐在椅子里,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急切地问:“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安梦彪说:“别急,李元的左手臂被刺了。”
郑小奕对旁边的人说:“赶紧拿一盆清水,干净的布。”
安梦彪说:“已经叫人去拿了。”
李元面色苍白,对郑小奕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那刺客多厉害,原来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郑小奕问:“你把他杀死了?”
李元说:“差一点,不过我们就快找到他了。”
安梦彪对李元说:“我早说那刺客不敢来这里吧,他的刀弄丢了,又怕我们追杀他,一定是躲到家里哭去了。明天我去那间庄宅铺打听,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正说着,家仆端来一盆清水。郑小奕取过布,仔细擦拭李元的血迹,不一会儿整盆水都红了。换了几盆水后,郑小奕叫人端上一盆盐水,对李元说:“有些痛,你忍着啊。”把左臂用盐水洗过擦干以后,李元说:“这伤口要用线缝起来才不会爆裂。”
安梦彪说:“呀,小奕的女红……”
郑小奕瞪了一眼安梦彪,说:“怎么了?”
安梦彪说:“用来缝伤口还是不错的。”
郑小奕白了他一眼,叫人拿来针线,歪歪扭扭地把李元手臂上两处伤口缝起来,涂上金创膏,再用布仔细包扎好,说到:“你出了太多的血,先去睡,明天我找个郎中来看看。”
李元说:“没有伤到筋骨,没事。”
安梦彪说:“瞎说,要是伤口溃疡了怎么办。小奕,要请好郎中,别找了江湖郎中,还有,不要一个人出去。”
郑小奕说:“好,你真啰嗦,我明天去问下熙文,她认识城里最好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