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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刺客的复仇 真十八公 5339 2024-07-06 15:30

  郑大同、王规和安梦彪三人刚下马车走进尉司衙门,每个人被三四名弓手摁在地上,随即手脚被戴上了杻锁。郑大同怒道:“朱县尉,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熙绩说到:“知州要我们抓人,我们不得不听命令干活,今天就委屈你们几位去牢里住下。”

  “干你娘的屄……”还没有骂完,安梦彪的肚子被旁边的弓手重重地捅了一棍子,他干呕着跪在地上。

  “哎,好好说话,不要动粗。”朱熙绩对弓手说完,回头对郑大同、王规和安梦彪说:“等会到了州府的狱牢里面,那里的守卒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配合一下。”

  “不明不白地就抓人,还有王法吗?你要抓要杀,总要给一个理由。”王规虽然被抓,但是还是比较镇静。

  “朱县尉,我们三人今天不回去,总要给安平社的弟兄们和家人一个交代,到时候他们上门要人,可是会扰乱了尉司的清静。”郑大同说,他心里想着是不是安平社这几年的买卖被人告发了。

  朱熙绩说:“等讼堂开审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为何抓你,等会儿我派人去通知你们家人。”说完,挥手示意弓手,把他们三人押解去州府。

  眼看时候已晚,朱熙绩对尉司里面的弓手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让他们散了集,自己换下官服回住处休息。

  朱熙绩在家里吃着宵夜,今天的笋蕨羹真不错,新鲜的春笋和蕨菜搭配得爽脆鲜美,他边吃边得意于自己的计谋成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三个贼头目抓到手,等到事先安排的弓手在安平社找到弩弓、火器等违禁兵器作为证物,再交给知州,上头交代的事情就办妥了。

  一名弓手跑进来禀报:“朱县尉,我们在安平社只找到棍棒,没有发现弩弓等禁兵器。”

  朱熙绩皱眉问到:“你们都搜清楚了吗?”

  “厝里各个房间都搜过了,连外面的柴房都翻了。”

  朱熙绩头痛起来,没有证物坐实,只凭口供,即便吴知州那里能把私藏禁兵器的罪安在他们三人头上,到了提刑司那里要安上谋反的罪名就困难大了。提刑司的目标可不是想杀这几个无关轻重的小贼。要是扳不倒贾似道,他和吴知州都会有大麻烦。明明安平社的人有用禁兵器,怎么就搜不到呢?

  朱熙绩想起他去安平社的时候,还有一个半南蕃头目没有在,当时为了避免安平社的人起疑心,所以没有细问。难道是这个半南蕃搞的鬼?但是他怎么知道我要找弩弓呢?朱熙绩暗暗骂了几句,后悔自己的妇人之仁,早应该强行抓捕,哪怕死伤几个也比现在的状况好。他现在胃口全无,在厅里踱步想了好久,对弓手说:“你安排几个人今晚到安平社附近埋伏,要是遇到有进出安平社的人,立刻扣下带回尉司。”

  李元和郑小奕坐着犊车,在聚宝街上不紧不慢地往北走着,犊车里面还装着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有九张弩还有弩箭,这些连弩和强弩都是王规精心设计制作,和上次在四川扔掉的那一把改装过的强弩一样,用的材料很讲究,有牛角、牛筋,还有海舶运来的犀牛皮、紫衫木等,性能比军队批量生产的弩要强许多。把这些弩毁掉实在可惜,郑小奕提议把它们运到顺济桥外南关港的一个散货仓库藏起来,这仓库是万宝行的,几年前安平社在替蒲寿庚押送海舶货物时候,交给了安平社使用,到现在也没有收回,白林根本不知道来龙去脉。

  犊车后面传来咯哒咯哒急促的马蹄声,几个人骑着马飞快地靠近李元坐的犊车,一匹马超过车子的时候,上面的人拉了一下缰绳,这马向拉车的牛靠了靠,牛躲避不及把这匹马挂了一下,马吃了一惊打了个趔趄后立刻转了一下身子,骑马的人坐不稳被甩了出来。还好这人手里还紧握着缰绳缓了一下,虽然摔在地上,但不是很重。旁边三个人见状都拉马停了下来,下马去扶他,有一人哈哈大笑说到:“赵哥,你这个下马的动作不好学啊。”那个叫做赵哥的男子约摸二十岁,身穿丝绸锦衣,脚穿牛皮靴,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土,发现衣服被地面刮破了,走到犊车前,一把抓住车夫的衣服,喝到:“直娘贼挡我的马!”说完劈头盖脸地扇了车夫好几个耳光。打完不过瘾,接着把车夫拽下车,摔在地上狠狠踢了几脚。车夫抱头曲身,口里喊着:“杀人了!杀人了!”街道上的路人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李元一看不妙,赶紧下车走到赵哥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叉手赔礼道:“这位小哥,车夫驾车鲁莽,让你受惊了,我替他赔你衣服钱。”从配囊掏出一张三百文会子。

  赵哥看了一眼会子,讥笑道:“这会子当搽屁股纸我还嫌硬。”

  郑小奕气愤不过,说到:“明明是你骑马别过来撞了我们,怎么还赖人。”赵哥听到这话,回头看到一个美人正怒视着他,又正眼看了看李元,发现是个蕃人,调笑道:“这娘子长得这么美,怎么就跟了个蕃子呢?”

  其他三个同伙也哄地笑了起来,有个人笑到:“南蕃子不爱洗澡,那身上的气味也受得了啊。”另一个说:“莫非蕃鸟好吃些?”郑小奕气得满脸通红,朝他们骂到:“死滴勾①,问你娘去!”李元闪到两人中间,盯着赵哥说到:“要赔多少你开口。”

  赵哥看李元身材不高,块头也不大,加上自己这边人多,根本不把李元放在眼里。他挥挥手让其他三人围上来,说到:“这女人好无礼,开口就骂,让爷爷我在朋友面前没了面子,叫她下来给我磕头认错,再赔五十两银子,这事才算完。”围观的人听到这话,议论纷纷,有人喊到:“五十两够买一匹好马了!”“就是啊,也太过分了。”也有人低声说:“是不是赵家的人啊。”

  李元说:“我替她向你磕头认错……”郑小奕喊到:“唐家子,你……”李元示意她不要多嘴,继续说到:“我身上现在也没有五十两银子,这样,再给你一缗(一千文)会子,这事情就算过了。”

  赵哥哪里肯听,他一挥手,叫到:“别啰嗦,来,把这女人扯下来,把那个箱子也扣下来,叫他回去拿银子来赎。”

  身旁这三个年轻人已经准备动手了。

  李元要对付这四个纨绔子弟不在话下,他担心的是万一打伤人,惹上弓手就麻烦了,但是到了这个份上,不出手也不行了。

  “住手!”李元正准备尽快把这四人放倒,旁边传来一个人的喊声。

  那四个年轻人愣了一下,李元也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黄镛拨开人群挤了进来,他个子高,声音大,气势很足,身后还跟着几个官人模样的男人。郑小奕见到黄镛,惊讶地说:“你怎么在这里?”黄镛身后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到赵哥,说到:“诶,这不是紫霞翁②的公子吗?”

  赵哥一看这个男人,说到:“林司理③,怎么这么巧。”

  这个男人点了点头,问到:“你怎么晚上不回家,还在街上跟人争吵?”

  赵哥说:“这犊车撞了我,差点把我摔伤了,我在跟他讨个公道。”

  郑小奕叫到:“你胡说!”

  林司理看了看郑小奕、李元和坐在地上的车夫,又看了看四个公子哥儿和旁边的马,把赵哥拉到一旁低声说到:“这官人是新晋的朝官,还望赵公子给个面子,要是人家告你一个无故走车马伤人,到时候惊动了你家大人就不好了。”

  紫霞翁是赵家宗室,又是官员,平时对自己孩子很严厉。赵哥在朋友面前跋扈,在自己父亲面前却是听话得不得了。眼看这朝官和那女人是熟人,自己又理亏,于是对车夫和李元说到:“我给这官人面子,今天就不和你们计较。”说罢喊上另外三人,骑着马离开了。

  黄镛对林司理说:“德遇,谢谢你替我朋友解了围。”

  林司理笑到:“举手之劳而已,还好我认识他父亲。”

  郑小奕跳下车对黄镛说:“黄镛,你要是来晚了,他们四个都要伤着了。”跟在黄镛身后的几个人都笑了,黄镛没有笑,他说:“是啊,打伤了这些衙内,麻烦事情就多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元接过话:“刚好有些事情要做,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黄镛说:“是啊,后来江老师找到我,说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让我去临安。泉州一些老同学听说了,一定要为我饯行,我们吃完饭出来就见到你们了。刚才替你们解围的这位叫林子济,是我同学,现在是泉州的司理参军,德遇,这位是安平社的李元,这位是安平社帮主的妹妹郑小奕。”

  李元和郑小奕都向林子济行了礼,林子济说:“器之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将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管找我。”说完递给他们两人自己的名剌。郑小奕见他是司理参军,眼睛一亮,看了看李元,李元没有理会,对林子济说到:“谢谢林官人的好意。我们还要赶时间,先告辞了。”

  黄镛目送郑小奕上车离去,其他几人看他那样子,笑到:“器之,你和那位娘子之间好像有些故事。”黄镛苦笑到:“哎,说来话长啊。”众人乐了:“不忙,一会儿我们去酒馆慢慢听你说。”黄镛想到江万里叮嘱过他,协助安平社去四川的事情不要和别人说起,怕自己到时候喝多了胡乱说话,摆手道:“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还要出行,我也想早点回去休息了。”众人再三挽留,见他坚持要回去,也就算了。

  李元和郑小奕继续上路,一路上听车夫的抱怨,也不多说话。到了顺济桥后,李元把箱子抬下车,跟着郑小奕左拐右拐,找到了那间货仓。郑小奕打开仓门,回头叫李元把箱子搬进去,只见李元猫身向右后边窜去,一下子消失在旁边一幢货仓墙边,接着她听到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打击声,还有一个人痛苦的哼哼声。

  李元扭着一个人出来,这人看上去二十岁出头,中等身材,脸痛苦地扭曲着。李元对郑小奕说:“刚才你在开门的时候,他在旁边的墙后偷看。”郑小奕点起灯笼靠近那个人的脸,低声呵斥到:“阿雄,你想死啊,敢跟踪我。”

  阿雄痛苦地说:“哎哟,先放手再说。”

  李元看了看郑小奕,她点点头,李元松了手,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匕首顶着阿雄的腰,低声喝问到:“你干什么跟踪我们?”

  阿雄看看顶在腰后的匕首,又看看郑小奕,苦笑到:“不是我要跟踪你们,郑娘子,你也知道我们的买卖,刚才老大听到有动静,要我来查看一下,没想到刚露个头就被这大哥抓住打了一顿。”

  郑小奕说:“你回去告诉你老大,是熟人办事。大家各不相干,快走,别耽误我们。”

  阿雄连连点头,飞跑走了。李元问郑小奕:“你就这么放他走?”

  郑小奕点头说:“他们做的是私运铜钱生意,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弓手。”

  李元不放心,打开箱子取出一把连弩塞给郑小奕,说到:“你拿着这个,有危险就发射。把灯笼灭了在那边等我。”接着悄然攀上屋顶,跟踪阿雄的去向。

  一会儿工夫,李元返回仓库门口,叫郑小奕出来。将箱子藏好后二人往回走。路上郑小奕问到:“唐家子,刚才那个黄镛的同学说有需要帮助的可以找他,我们明天就去找找他吧。”

  李元面无表情地一面走一面说::“我不相信这些做官的,两年前要我们干活的时候说得什么都好,现在事做成了,却要抓我们。”

  “要不我去找黄镛,看他有什么好方法。”

  “哼,他和这些做官的都是一样的”

  “我觉得黄镛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和县尉很熟吗,那为什么县尉要抓我们?”

  郑小奕答不上来,她只是直觉上觉得黄镛不像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可是李元说的也有道理,她问到:“那你有什么方法救哥哥他们出来吗?”

  “我还在想。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已经办好,回去先安慰苏苏和众弟兄,你和我都不能乱,别让他们慌了神。”

  郑小奕挽着李元说到:“唐家子,还好你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元笑着说:“你做得很好啊,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把这些弩藏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的。”

  走到大街上,他们上了另外一辆犊车往回赶,李元坐在车里想理清思绪:黄东的死,神秘人的纸条,县尉抓人,这些背后有什么联系吗?他又想起了在四川碰到萨伊德,他是不是跟我一样逃出了阿拉木特以后,找机会刺杀蒙哥呢?李元努力把发散的思绪集中起来,眼前最重要的是怎样才能把郑大同、安梦彪和王规三人救出来。

  犊车缓缓地在安平社门口停了下来,在旁边埋伏的弓手冲上去,要把车里面的男人拽出来,那个人大喊:“不急不急,别把饭菜弄洒了。”弓手们一看,这个车里的男人身边还放着一个匣子,里面装着几个盦饭。一个弓手问到:“晚上你送饭到这里干什么?”

  那男子说:“有客人在店里付了钱,要我送饭到这,还让我坐犊车来,说是急用。”

  “他们人现在在哪?”

  “不知道啊,他付了钱就走了。”

  弓手们正好肚子饿,就把这几份盦饭留下,打发这人走了。

  李元乘着弓手们都注意那辆犊车,悄悄带着郑小奕从暗门进入安平社。

  在暗门口,李元停住了,郑小奕问到:“唐家子,你打算怎么办?”

  “去找程玉,放心,我随时会回来看你。”

  ①滴勾闽南话骂人是色鬼的意思

  ②紫霞翁是宝祐二年(1254年)泉州知州赵汝腾的号。

  ③司理是司理参军的简称,州级行政官员,主管狱讼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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