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很快就到了皇宫里举办家宴的日子。
清晨一大早,常德公主派了好些个女官婢子过来驸马府这里,专门负责薛桓的衣冠穿戴和服饰打理。
明代有定制:品官服饰各有花样。公、候、驸马、伯,服绣麒麟、白泽,不在文武之数。
薛桓今天穿的是常德公主前些日子已经给他准备好的衣裳,这件常服袍为妆金四团的麒麟纹缎袍,圆领、右衽、窄袖、高身,在衣服的前后胸以及双肩处,各织有四团纹样相同的麒麟图案,麒麟雄姿矫健、双目圆睁、须发上扬;麒麟脚踏流云,身姿刚健有力,于流云中尽显昂扬之态。
这些纹饰采用了织金工艺,衣服各处的麒麟纹饰均是提前精心设计好的图案,织女们织到该部分后会用金箔将金丝细线包裹进去,所以织出来的图案不仅富丽堂皇而且显得栩栩如生。
薛桓被这些服饰的工艺材质震撼的同时也不禁感叹,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原本还略显书卷气的薛桓,穿上这身妆金四团的麒麟纹缎袍后,一下子将青年男子雄健昂扬的气概展现得淋漓尽致,再配上头顶的白玉束发冠、腰间的云丝帛革玉带,于是,一个文质彬彬、气宇轩昂的少年贵公子便出现再众人眼前。
爱美之心人皆有,被折腾了一早上的薛桓原本还有些怨气,觉得这些衣冠穿戴过于琐碎繁复,可看到镜子里的翩翩少年郎后,那些点怨气与不满瞬间烟消云散,整个人也在华章美服的映衬下多了些自信与开朗,真是精神饱满,物有所值。
直到薛桓用了早膳后,常德公主这才姗姗临驾驸马府。
在驸马府正厅看到常德公主时,薛桓算是明白了真正的金枝玉叶是什么样子。
今天的常德公主穿的是一身香色罗织金蟒袍,立领、右衽、大襟、宽袖,衣服的前胸和后背各绣有一条过肩大金蟒,左袖和右袖的前后则各绣有一盘金侧蟒,纹案周围饰有浪花、花卉、并盘有金线如意云头,衣裳的右侧下还缀一飘带,贵气逼人的同时也给人一种云云飘仙之感。
在薛桓的印象中,常德公主的发髻一向比较简单,大多是以点翠或是鎏金步摇装饰,可今天的她却特意佩戴了一套狄髻。
狄髻是明代女子的代表性首服,可以说是这个时代女子们的“皇冠”。常德公主所戴的狄髻由金丝银线编织而成,与狄髻组合在一起的头面足足有九套配饰:王母金銮分心、一鹭蜻莲挑心、青山白露状满冠、一支牡丹花钿儿、一对累丝金凤簪、一对春玉花头簪、一对草虫蝶舞簪、一对紫金掩鬓、一对枫霜压鬓钗。
看着常德公主发髻上的种种配饰,薛桓惊叹之余也不禁开始担心,这么重的发饰想想脖子可能都要断了吧?然而又有多少女子能抵御住金灿灿首饰的诱惑呢?
眼前的女子虽然尽显高贵强势,但不知道什么缘故,薛桓总能感受到她身上别样的温婉与娴静。
过了巳时,薛桓与常德公主一同乘了马车开始向皇宫而去。马车里还算宽畅,这是薛桓与常德公主第一次同车而坐,四目相对时,薛桓多少有些尴尬,常德公主倒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一路上还给他说了很多宫里需要注意的事情。
马车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在一处宫门前停了下来,薛桓还以为到了紫禁城,下了马车一看,这里不就是后世人们耳熟能详的天安门吗?
薛桓一直以为明朝时期的皇宫与后世现在看到的故宫差不多,可实际上却大错特错,事实上,明朝时期的皇宫规模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庞大很多。
明朝时期的北京城分为外城、内城、皇城、宫城四个部分,宫城即是紫禁城。在后世,人们所理解的皇宫往往指的是紫禁城,可在这个时代,在人们的观念中,皇宫就是皇城以内的所有区域,紫禁城仅仅是皇宫的一部分。
皇城位于内城的中心区域,它南起长安街,北到地安门大街,东至东皇城根南街,西达西皇城根南街,缺其西南角。南北长2.75千米,东西宽2.5千米,占地面积687万平方米,差不多有十个故宫大小。
薛桓此时所在的位置,正是中国家喻户晓的天安门广场,而他眼前的承天门,也就是后世的天安门。天安门广场在这个时代被称为“千步廊”,它位于皇城外的正南面,是整个大明帝国的行政中心。这里左右两边各有廊房一百多间,它们是各个中央机构的办公场所。明朝按照文东武西的布局,吏部、户部、兵部、刑部、礼部、工部、鸿胪寺、宗人府、钦天监、太医院都位于东边的廊房;前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府、锦衣卫、太常寺、通政司位于西边廊房。两道红墙把五府、六部隔在墙外,一方面便于官员上朝和办公,另一方面也杜绝了闲杂人等进入皇宫产生的安全隐患。
薛桓看到,“千步廊”整体呈“T”型结构,一条狭长的石路直达承天门前,再向左右展开,在金水河上的五座金水桥和两座华表、石狮衬托下,承天门更是显得雄伟、壮丽,这在无形中给这座庞大的宫城增添了一种“蓄势”的手段,于是“九重宫禁”的气势就这样被进一步步烘托出来,薛桓感受到皇宫威严的同时,也让他加深了这个时代皇权至高无上的印象。
外皇城有四道门:南面为承天门、东面为东安门、西面为西安门、北面为北安门。皇城外围用一道红墙围绕起来,这堵围墙也称萧墙或红门拦马墙,顾名思义,皇宫禁地除了天子,其他人不允许随意乘驾车马进入。
于是一行人只好步行进了承天门,此次家宴是在紫禁城内的谨身殿内举行,从承天门到谨身殿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一路上,薛桓一边欣赏着这座美丽威壮的宫殿,一边暗自惊叹,这皇城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皇城城墙就分两重,即外皇城和内皇城。内皇城在筒子河外围,南面是太庙和社稷坛,城墙的东、西、北三面也各有三道门。宫中可谓是岗哨林立,步步为营。其中,外皇城就设有禁军岗哨七十二座,而内皇城则设有禁军岗哨三十六座,每座岗哨由十名禁军组成。在这种双重城墙、步步设防的防御和警戒下,不仅守卫了紫禁城内皇帝的人身安全更是确保了皇权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
虽然皇城范围很大,但里面却很紧凑。薛桓看到,在紫禁城以外,皇城以内的这片区域同样分布着众多机构,比如宦官官署就有四司: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八局: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十二监:司礼监、内官监、御用监、司设监、御马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此外还有十座库房:甲字库、乙字库、丙字库、丁字库、戊字库、承运库、广盈库、广惠库、广积库、赃罚库,用于存放从全国各地征收上贡而来的各种物资。
过了午门往前直通奉天门,奉天门正对面就是大明朝的政治权力中枢、天子临朝与百官面圣的奉天殿。薛桓跟着常德公主避道绕过了奉天殿往东而行,一行人穿过了文楼便到了谨身殿前。
谨身殿前,薛桓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还能是谁?正是石璟石驸马。石璟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朋友,上次两人喝完酒后,第二天石璟便来到他的驸马府登门拜访,两人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薛桓觉得石璟是一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石璟为人正直豪迈,是一个不拘小节的汉子,再加上两人同为驸马的身份,自然亲近许多。
薛桓看到石璟的同时,石璟也发现了他。见公主们各自唠起了家常,两人便去了周围游玩。
这是一处宫中胜景,水榭楼台、名草花卉一应不缺,恰逢今日阳光晴好、清风习习,水岸边的杨柳迎风清扬、翩翩起舞,花圃里的许多花儿也开了,真是争香斗艳、姹紫嫣红。这样的景色,正是休憩赏景的好地方。
石璟在宫里当差多年,对宫中的情况大都了然于心,他把薛桓带到这里自然是知道此地风景宜人,为文人墨客所青睐:“薛兄弟你只管在这一带游玩便是,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圣上与太皇太后日理万机,我们待到酉时再回谨身殿也不迟。”
薛桓自然能体会到石璟的好意,开口谢道:“廷贵兄有心了!”
两人正欣赏着这方美景,这时,一位戎装甲士来到石璟身前禀告:“指挥使,同知大人有要事找您。”
石璟和甲士嘱咐了几句,这才向薛桓陪笑道:“宫中事务繁多,还请薛兄弟见谅。”
“军务为重,廷贵兄无需挂怀。”薛桓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对石璟笑道。
“哥哥处理完事务,去去就来,附近的值戍卫士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薛兄弟安心游玩便可。”石璟对着薛桓说道。
“廷贵兄慢走。”薛桓拱手拜别。
石璟走了,薛桓一个人悠悠然的四下晃荡开来,也算是免费皇宫一日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