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向丘一直都以最低的道德底线来衡量这个时代的**,可他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底线,因为这些人压根就没有底线可言。
这一个小小的疏忽,现在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小命。
随行的亲兵也没想到会在辽阳城到河口的路上遇袭,大家都没带长兵器,连火铳都没带,只有身上的制式军刀,这突然遇袭,哪怕都是训练有素的亲兵,不免也有些慌乱。
“稳住,结阵,护住少爷!”曹力大声的吼了起来,曹家亲兵虽然面色惨白,知道这回有死无生,但依旧站成三排,挡在了曹向丘面前。
这是亲兵的责任,他们享受着远高于普通士卒的饷银和待遇,那就必须肩负起更高的责任和和使命,哪怕明知必死,也要奋战到最后一刻,保护住将主爷和小少爷。
“少爷,快跑。”
“跑?跑去哪里?”曹向丘苦笑着看前后宽阔的大平原,他们刚好处在辽阳城于河口营寨的中间位置,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平坦肥沃的土地成了他的的死地,在这种毫无障碍物的地方被骑兵追击,他就是神行太保戴宗都跑不掉。
不如拼死一战,杀一个算一个。
“死战!”曹向丘大吼了一声。
“死战!”所有曹家亲兵也跟着怒吼了起来,大家紧紧的挤在一起,准备用血肉之躯给自家少爷争取一条活路。
战马冲进人群,带起无数血肉。
前排的曹家亲兵一个接一个被战马撞飞,伪装成后金骑兵的精锐家丁直接拿着马刀划过亲兵们的身躯,血液喷洒在空气中,将所有人的眼眸都染成了赤红色。
“给我下来!”曹力站在队伍的第三排,战马经过前面亲兵的阻截,到他这里已经慢了很多,曹力依仗着自己的力量,强行拦住了一匹冲势已尽的战马,并将马上的骑兵拽了下来,一刀砍死。
之后他立刻将曹向丘扶上了这匹战马。
“少爷,你一定要逃出去,逃到将主爷身边,让他替我们做主!”曹力用力将刀柄砸在马屁股上面,战马吃痛飞快的从乱军中狂奔而出。
曹向丘跑的很果断,他明白这些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自己留在原地,必死无疑,还会连带着亲兵一起战死,但如果自己骑马逃跑,那些伪装成后金骑兵的明军士卒一定会全力追击自己,这让一小部分曹家亲兵有了活命的希望。
亲兵们用自己的性命给自己创造出了一线生机,现在到了自己用尽全力,为剩下亲兵谋取活命机会的时候了。
越是生死急速的瞬间,越是要头脑清晰,曹向丘伏在马背上,双手紧握缰绳,脑袋四处观望,试图寻找出一条死中求活的道路。
后方的厮杀声渐渐低沉,曹向丘耳边都是马蹄践踏地面的轰响,四周至少有几十匹战马在紧跟着他,一些骑术较好的骑手还拉着长弓,试图将曹向丘的战马射伤。
感受着稀稀落落的箭矢从自己身边划过,曹向丘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想办法甩开这些追兵,否则自己和战马迟早会被这些流矢射中。
很快,曹向丘就发现了希望,在他前方出现了一条大河,这就是他们坐船来的太子河,太子河从辽阳城北面穿过平原,然后迅速向南弯折,等于是辽阳城北面和东面的天然防线,只要自己能跳进水里,这些追兵就没办法继续追杀他。
不过此时曹向丘的好运气也用完了。两根尖锐的破甲箭准确的命中了他的背部,刺穿了他身上的甲胄,扎进了他的肌肉里。
剧烈的疼痛让曹向丘眼前猛的一黑,整个人差点摔落马下,他用尽全力抓住马脖子,才勉强挂在了马背上。
说好的天无绝人之路呢?曹向丘在这大喜大悲之下,心态有些失衡,明明希望就在眼前,结果上天却给他开了个大玩笑。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跳进太子河里,基本有去无回,可不跳是必死无疑,这个选择题很好做。
曹向丘驾驭着战马,义无反顾的钻进了太子河里,跟在他身后的追兵面面相觑。
领头的将领看着在河里沉沉浮浮的曹向丘,脸色铁青,祖大福给他的命令是死要见尸,现在曹向丘跳进河里,虽然身上带着箭伤,但无法确定他到底会不会死。
“跟着他,我看这小家伙能在河里撑多久。”
“可是咱们的战马都有些脱力,这跟不了太长时间。”
曹向丘顺流而下的速度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刚好卡在战马需要慢速奔跑的那个点上,这对马匹的耐力要求极高,以他们战马现在的体力,根本无法坚持太久。
……
“有人来了!”
“是自己人,快去看看什么情况!”
明军河口营寨,站在塔楼上放哨的士卒看到远处一匹战马狂奔而来,心中不由得一惊,辽阳城被攻陷的消息早就传遍整个营寨,大家都欢欣鼓舞,进入城中的士卒有肉吃,他们这些留守的部队也能分到汤喝,祖家赵家祁家和曹家还专门拨出一笔银子,用来奖赏留守的士卒。
按道理说不应该有什么紧急军情会发生,可为什么这匹战马跑的如此之快。
“快,找方明镜!少爷被人害了!”战马冲入营寨,浑身是血的曹力趴在马背上大声呼喊起来,整个营寨顿时陷入了一片焦躁之中。
“拜托诸位,一定要找到我家少爷,”过了小半个时辰,方明镜在营寨里聚集起了五百人的部队,不顾守寨将领的劝阻,直接出寨找人。
这些人都是他拿银子雇的,本来很多留守在营寨里的士兵就是商队护卫,军纪较差,只认银子不认人,方明镜给钱也大方,只要愿意和他出去找曹向丘的,一人先发十两银子。
如果找到少爷,每人再赏十两,发现少爷的人赏银三千两,听到这个奖赏金额,顿时大半个营寨都空了,要不是为了防范那股莫须有的后金骑兵,恐怕跟着他出寨的人会有七八百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