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文,此番我见你,觉得你变了许多。”
酒席散去,曹琮单独叫住范仲淹,站在一边说道。
“宝章兄,在下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能返老还童不是?变了?那里变了?”
“你变的比以前,让我更喜欢了!”
“咳咳,”范仲淹故意咳了两声,装作冷脸道:“宝章兄的,意思,希文我以前一点也不招人喜欢?”
“这倒不是,”曹琮呵呵一笑,他也是个磊落之人,心中想到什么,便江到哪里,“之前,我更喜欢稚圭一些。”
范仲淹恍然,不停点头道:“稚圭文采也在我之上,气魄更是符合你的口味一些,这个我倒是承认。”
“希文以前我总是以为你胆小畏势,做起事情来有些时候畏首畏的,让人觉得好不干脆,可如今我将这话收回来,也给你配个不是。”
曹琮刚要一礼,就被范仲淹拦了下来,他拉着曹琮诧异道:“宝章兄,你何错之有,原来的希文本就是你说的这个样子,想到处我刚刚经略延州之时,所想所做,无非有时候,会妄自菲薄,对自己没信心,就想的不要出错,好好防守,将自己圈起来,也将敌人圈在了外面。”
“可是这防守之下,付出的是什么?是朝廷大量的物资供给,我之前一心想修寨砦,目的就是想拱卫,不是不妥,只是有人问过我,虽然我将自己铸成了一个铁桶,可是咱们西北的边境线几千里长,按照我这个想法,要修多少寨砦,驻守多少兵力,还要花费对少财政,才能真正的将西北的问题,解决呢?”
范仲淹哈哈一笑,有些玩笑道:“宝章兄,如果我真这么,一步步修下去,你知道我是什么吗?我范仲淹,就真正的成了缩头乌龟了。”
“如果,真的只是一味的防守,你来,我守,你走我退,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宝章兄你说,西夏和朝廷,那个会先倒下?”
曹琮一直认为,与西夏的作战,是一定要速战速决的,拖下去,宋朝就像一只胃,糜烂的部分,只会不断的吞噬着,好的地方。
战火一旦,控制不住的蔓延到中原,那么宋朝离灭亡就不远了。
寨砦不是没有它的作用,只是不能高估它的作用,任何东西都没有万能的一面。
寨砦修的多了,先是劳民伤财,二如果一旦被敌军攻陷,你是舍还是留?
好水川就是最好的教训,镇戎军被围,全部去救,那边李元昊消失无踪,结果自己这边以惨败收场,本来想做猎人,却不知不觉中,成了猎物。
曹琮没想到范仲淹与他讲了那么多心里话,又是感动,又是欣慰,他马上就要全面接手,西北的事物,最希望看到的是,上下齐心,同僚之间齐心,军民齐心。
范仲淹和自己也算熟人,韩琦与自己交情也是不错,二人又是各领一路,最为重要,如果将相不齐心,最终苦恼的还是他这个掌舵人。
要想西北打出好的成绩来,曹琮知道,首先一定要摸清楚,他们二人心中所思所想。
求同存异,才是领导西北战事走向光明的正确思路,他万万想不到,范仲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思想的变化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和事佬,不知道能不能做的好不好。
现在看来,有些事情还是他多虑了。
“宝章兄,你放心,希文心中有数,该守时,我绝对不冒进,该主动出击时,我绝不含糊,文人要脸面,可是要了这么久的脸面,还是一直在吃败仗,我不想愧对陛下和百姓的信任,此乃国家存亡的生死大计,自该权衡慎重。”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曹琮就是一个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领导,他将种世衡和张方平这样的能吏都拨到范仲淹的手下听命,而之后的范仲淹的表现也没有让曹琮失望。
历史上的定川寨一战,李元昊先是派两路疑兵一路出鼓阳城,一路出刘蹯堡,钳击镇戎军,诱宋军出击,宋廷泾原路经略安抚招讨使王沿获知夏军来攻,命副使葛怀敏率军自渭州至瓦亭寨阻击。
只是蓝弋不知道,会不会由于自己的到来,发生什么变化呢?
彭阳城中的寨砦建于建于咸平六年,至今都快四十年,周围皆是低矮连绵的群山,只有一河茹河经过,形成一个狭长的河谷地带。东边二十里之外是平安寨,西边七十里处是东山寨,南边四十里处是渭州新寨,北边五十里路是乾兴寨,是镇戎寨到原州到乾兴寨的重要交通枢纽。
李元昊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扑向彭阳城,他几十万大军呼啸而来,气势汹汹,但是谁也不知道,他这步棋的意图为何。
彭阳守将自然全心应对,这个西北饿狼,只是势力悬殊,心有余而力不足,彭阳城年代久远,比不上现在的新寨都是石墙,大多的攻势还是土墙,这对虽然不善攻城的李元昊来说,却没有那么严重的威慑。
彭阳城北边便是茹河,倚河而建,想要故技重施,在水源上打主意是不可能的。谁也没有那个本事,将茹河的水源切断。
就算切断了,彭阳城也不怕被渴死,因为临近茹河,地下水资源丰富,可以挖井取水。
但是面对,这么十万大军,彭阳城就是长了翅膀,也是在劫难逃,可让守将想不通的是,李元昊将他们层层围住,却又不速战速决,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此时的李元昊,已经做出部署,准备在出一路出刘蹯堡,然后自己领军南下,钳击镇戎军,而他一番想法,其实最大的图谋就是诱宋军出击,聚而歼之。
彭阳城形势危急,斥候回来时禀报十万大军将彭阳城围得水泄不通,而让蓝弋万万想不到的是,不听话的人,终究还是无法逆转,历史给予他的悲剧色彩。
在李元昊还没有大举进军的时候,范仲淹也下了一道手令,让葛怀敏在第背城中,严防死守,没有命令,不得而出。
当李元昊大举进攻,蓄势待发而来的时候,在渭州城西北部第背城中驻守的葛怀敏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早前,狄青带领8000轻骑,奇袭天都山,并大获全胜一事,对他刺激颇大,狄青是什么身份出身,他又是什么身份出身?
为什么一个囚犯都能立下功劳,而他一个正儿八经,根正苗红的军事世家出来的子弟,尽要龟缩在这第背城中,不得而出?
凭什么?
葛怀敏越想越气,就是他范仲淹存心打压他,不给他立功的机会。就算你范仲淹是泾源路上的一把手,好歹我也是二把手,既然你故意与我过不去,那么……
就休怪我,不理你了。
第背城的面积不大,要想容纳葛怀敏两万五千人的大军,还是有些困难,他不得不在城外驻扎,修了些简单的公事,但终不是城寨,没有坚固的城墙可守。
其实第背城的位置很关键,是个阻击的好地方,虽然蓝弋之前给范仲淹的建议就是干脆,把葛怀敏闲置起来,一点兵权也不给他,但是范仲淹毕竟是不知道历史的人,不可能理解蓝弋这么不待见葛怀敏的原因。
他多方因素考虑,葛怀敏毕竟是副使,虽然自己可以官大一级,压死他,可是理由呢?
一来,葛怀敏是赵祯亲自挑选的人,派来西北,代表的是赵祯的决断,如果自己将他晾在一边,这事,与赵祯心里要如何去想?
你范仲淹是在与我软对抗,质疑我的决策?
连天子的决策你都要不理不睬,范仲淹你难道想上天了?
再者,葛怀敏来了西北,可有出错?你又有什么理由,将人家的兵权剥夺。
于情于理,对于葛怀敏的处理上,都不能太过。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样一幕。